《走遍新疆-北疆行终结篇》
北疆行
十五.柔情沙山
时间:2010年8月10日
鄯善,是北疆行的最后驿站。
鄯善不应该藉藉无名。
全国人民都知道的火焰山,其主体部分的2/3都在鄯善县境内。
“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脍炙全国,殊不知原产地是鄯善。
西汉时的著名将领班超,敢率三十六骑夜袭敌阵,力斩匈奴首级,彪炳“不如虎穴,焉得虎子”的千秋豪气,其故事就发生在鄯善。
唐时边塞诗中多提“楼兰”,如李白《塞下曲》: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王昌龄《从军行》: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等等。按“楼兰”故国,原为鄯善。
让中老年人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到了现时代,还有《天地英雄》、《七剑》、《七剑下天山》等著名的影视作品,都是将外景地选在鄯善。
我们将这次北疆行的句号画在鄯善,是想和库姆塔格沙漠有一个亲密接触。
走遍大中国,那些依山傍水或滨海的城市,手指加脚趾扳着都数不过来。但是却有鄯善城,是惟一与沙漠相连的城市,号称“滨沙之城”。
库姆塔格沙漠方圆2280平方公里,虽然大小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或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之后,但因其桀骜狂虐而最令人惊惧,它以年平均1到4米的速度东进,贪得无厌的蚕食绿地制造死亡,敦煌危矣。
但是,狂虐暴君似的库姆塔格,却对与之紧邻的鄯善柔情似水,千百年来维持着沙不进、城不退的关系。把个鄯善当做暗恋的情人,长相厮守而不侵不扰,够痴情够温柔够体贴。
我们此次北疆行,数度纵横穿越塔克拉玛干或古尔班通古特两大沙漠,将其跟库姆塔格沙漠比较,则立见高低。因为前两个沙漠不过是一些沙丘沙峁,而库姆塔格,就是“沙的山”之意,沙之山峰高耸、连绵起伏,壮丽巍峨。它是沙漠群落中的王之族。
体验库姆塔格,可以满足你对“沙漠”这两个字的全部想象。
8月10日中午,我们在吐峪沟的维族老乡家用餐。一乡长赶来陪席,乡长霸气,掌着酒瓶自封“酒司令”,不一会就把我的哥们姐们灌得个东倒西歪。
酒后乘车去库姆塔格沙漠景区。车行穿越鄯善城,走在有6个车道的大路上,端的好气派。
拐过一个弯后就停车,库姆塔格沙漠景区到了。
脚还踏在城市的街道上,一步之间,就可步入大气雄浑的沙山里,正如一本导游小册子所描述的那样:“大漠与城市相连,绿洲与黄沙相伴,飞鸟伴驼铃起舞,大漠风光与江南秀色相映,极高气温与正常气温仅一步之间……”感觉是猝不及防或妙不可言。
景区大门是个硕大无比的骆驼造型,从骆驼的脖子下穿过去,立刻被一种磅礴气势所慑服。眼前耸立着的沙山连绵起伏直到天尽头,平均高度有300多米。
300多米的山不算高,跟长沙的岳麓山差不多。但在一般的沙漠群落里,就好比是巍巍昆仑傲视群伦。
我们卑微地仰望库姆塔格。
沙之山,自下而上的堆积;沙之海,从上而下的漫泻,积古以亿万年,恢弘于现世时。拜风拜光所赐,沙峰沙脊的轮廓清晰,线条锋锐,沙梁沙谷等凸凹有致,阳面和阴影黑白分明。沙面似水,叠叠起伏如波涛,层层荡开如波纹。
这里没有斑驳陆离的色彩,除了蓝色的天空,就是黄色的沙海。孩子一样的单纯,贵族一般的孤傲。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生命,无非是一程漂泊羁旅。踽踽蹒跚,道道磨难,重重心累。
沙漠,尤如你前世的乡愁。归去来兮,投入寂寥浩瀚亘古岑寂的怀拥,聆听洪荒余韵,感悟大漠苍茫,拜服在无法征服和难以企及的伟岸高贵之下,虔诚而专注地祈求醍醐灌顶,用金子般的黄沙清洗从发丝到足踝,从肉体到灵魂,撇去时虞丛脞的困顿,心为形役的桎梏,世事感怀的苍凉,化入到静谧空灵的禅境之中去。
面对库姆塔格,现在的实际问题就是,近处的沙漠满是车辙轧痕和人走的脚印,拍不出原始自然的风光。采风要攀登300米的沙峰,再往深远里去,怎么办?
雷部长有办法。我们被带到了沙漠越野车的营地。好家伙,直立的的驾车汉子青铜色,横卧的越野车辆蛮悍状。
我和蚕宝宝坐上去,那汉子跟捆贼似的,把我们和摄影包等用皮带绑定扎牢了。然后就说“老板,要温柔的还是要刺激的。”
蚕宝宝中午喝了点酒,说话带劲,“大兄弟,玩就玩个心跳”。
越野车愤怒地咆哮起来,一个S弯跃上60度的沙坡,碾着沙脊愣往上冲,扬起沙砾如浪花四溅。突然一个掉头蹿至谷底,然后飞车走壁,贴在近90度的坡壁上大回环,一圈一圈地旋上。如此往复,感觉比过山车还要惊险刺激。
还在惊心动魄时,车停了。趴在半山腰的一个沙窝里。前面一线沙脊通顶。我们沿着沙脊爬上,一脚踏上一脚陷下去,细沙埋住脚脖子,感觉开始是松软,后来是粘滞裹足,再后就有了点难以自拔的困难。
太阳同行,热情似火拥抱周身。身背的行囊越来越重,贴上脊背如火烙。沙面反射灼光,墨镜挡不住针刺般地扎眼。眼角开始枯涩,脸颊上有了两块烫伤的创面。大口喘气吸进了燥热,口腔鼻腔发干,好像开裂了。
千里奔波千金散尽,用肌肤触摸沙漠的粗砾,用身心体贴洪荒的蛮野,为的是确证生命的真实。这是祖先传下的大智慧:若辨梦与非梦,有没有痛苦的感觉就知道。
不是艰苦卓绝地生存,就是艰苦卓绝地死亡,沙漠所给的人生启示如此这般。
攀爬的这道沙脊并不长,摄友们早早地翻越过去了。等我上去之后,只能望着他们的远影兴叹。
荒漠有了他们的点缀,立即变得生动起来,星星落落地有了冲锋衣的鲜艳色彩,景色美极了。
沙脊陡峭,一脚宽的窄地,稍不留神就会踩动沙泻下滑。好在沙地松软,可以先踩踏出一块台地,把三脚架杵稳夯实了,然后再把所有的震撼记录在镜头里。
如何表述内心的震撼,如诗如画、气象大千、雄浑壮丽、精妙绝伦等等,于此都不过分。
连绵无际的月形沙丘,壮阔无比的沙金大海。光影分隔蔓延起伏的沙坡,受光面和背光面泾渭分明,对比强烈,恍若斧劈般的果决刚毅。
而明暗交界的线条弯弯曲曲,平滑流畅,仿若精刀细刻。漫延铺陈开来,就像美女身着的多褶裙裾。
团队里有的是美女,她们俏立于柔美的弧形沙丘上,与苍天大漠一起,浑然天成一幅绝妙的点构图。
团队里的哥们还在沿着沙山的脊线刀棱攀登,仿佛是要到幽深的远古里去。
蚕宝宝也被呼唤着引去了。剩下一个我孤寂的存在。
无极的寥廓,绝对的寂静。四顾八荒,漫漫黄沙与天相接,广袤的慷慨,凝重的悲壮,深邃的苍凉。
极目远眺,凭着想象延伸过去,一条古丝绸之路,唐时所称的“大海道”,西起鄯善,东南方向穿越梦魇一般的罗布泊,过哈密,到敦煌。全程1360里。唐代文献记载:“常流沙,行人多迷途。有泉井,咸苦,无草。行者负水担粮,履绕沙石,往来困弊。”“大患鬼魅碛”。
现代的著名科学家彭佳木,把生命留在了这段艰辛的旅途上,再把神秘与恐惧留给了世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汉时武帝在这条路上建“亭”即烽火台。白日举烟,夜晚举火,绵延数千米一座,西至帕米尔,东到敦煌与长城联系起来,构成一套完整的战备系统。于此,中华帝国走出阳关和玉门关,以顽强的姿态将国家主权覆盖了西域。
如今,燧烟孤立,长河蜿蜒的景色已经不再,空留下大漠无垠,沙丘连绵。
但落日亦在,现在已到了黄昏时刻,夕阳浑圆,向苍凉的大漠投去温馨。
沙漠最迷人的时刻到了。这时侯摄影,光影和色调最美、最富造型能力。
光照柔和,沙面反光小,沙子的纹理变得非常的细腻质感。沙漠起伏连绵的线条仿佛是用纤毫勾勒,疏密有致,优柔婉约,羽衣霓裳绮罗风姿,迤逦施施然。
色温偏暖, 座座沙丘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晕染成万千变化水柔一般的波纹。而大漠就像凝固的苍海,定格下的金色波浪起伏荡漾。
夕阳下的身影越变越长。暮色中传来了收队的召唤声。
我们登上越野车,风一样的掠下库木塔格的沙丘、沙谷。
再见,库木塔格。我将永远记住你的坦荡豪放、深沉洒脱;恬静端庄,风情蕴藉。
谨以此文,感谢糟老头、猴子、高源、流浪猫、墨兰儿、姗姗、一彬、野好、雄鹰,等等“快乐摄影”团队的哥们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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