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的一个乡间酒吧

文斗

 

 

　　　　　　　　　　在德国的一个乡间酒吧

　　德国的法兰克福城是我们欧洲之旅的最后一个城市，我们被安排在市郊外一个小镇的宾馆住了下来。　
　　
　　因为偏离市中心，没有了那些灯红酒绿、风花雪月的场所，同行的团友们大都十分不满，纷纷找着领队的提意见。吃过晚饭后，大家又到市里去了。我与同房的老张没有出去，老张是北京人，他也与我一样，懒得再为购物去折腾乱跑，更不想去赌场或一些低级场所凑热闹。带队的老孙过来对我们说，去，找个乡下的酒吧坐坐吧。于是我们三人出了宾馆。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镇，看看表还只八点多钟,路上已看不到一辆汽车，也没有行人，空中疏疏地飘着几点细雨，两旁民房的窗口透过布帘散出温馨的淡淡灯光，屋前修剪整齐的灌木叶片湿湿地在灯影里发亮。四周安静极了，仿佛一切都在沉睡中。
　　
　　走很久才找了家酒吧。酒吧外貌十分简朴，没有闪烁的霓虹灯，厚厚砖墙上的窗口都用木板封实了。门上钉着一块木招牌，因为上面画有一只大酒杯，我们才确认这是一家酒吧。掀开毡毯做的门帘，一股暖暖的气流与浓烈的香烟味立刻扑面而来。酒吧不大，除了吧台大概只放有五、六张小桌。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见我们进来男主人立刻上前打招呼，不知他叽里呱里地讲些什么，但看得出是很热情的。我们选了吧台前面的一个桌子，用手势比比划划地要了黑啤。
　　
　　室内灯光有些昏暗，陈旧的木桌椅涂着深褐色的油漆，而且都很高。坐上高圆凳，两条腿就在半空中晃着，人也自然地弓着腰将胳膊依撑在圆桌上。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招贴画，还挂着一个投掷飞镖的圆靶，墙角旁边有一台电子赌博机。一切很简陋但有音乐，音响里播着萨克斯的曲子，有些忧郁的旋律在室内缓缓地流淌着。
　　
　　啤酒上来了，深琥珀色的液体上翻着泡沫，有些苦涩味道很正。
　　吧台右边还有两桌客人，散散落落地坐着四、五人各自在轻声地聊着什么。吧台前还有一人边喝酒边与老板娘聊天。看得出这里的人彼此都很熟悉，大概都是这个小镇上的人。
　　
　　老板似乎对我们很感兴趣，不断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并用手势比划着想与我们交谈。我看到其他人也都在注意着我们几个人。终于，我们听懂了老板的一句问语，他用蹩脚的英语问我们是哪里来的。老孙用英语告诉他我们是中国人。
　
　　　“China!”老板高兴地重复着这个单词，不知是因为遇到了中国人，还是因为他听懂了我们的语言，黝黑的脸上笑嘻嘻地露出雪白的牙，他十分兴奋地将他这个发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邻近桌的一位穿着花毛线上衣的小伙子，走过来举着酒杯向我们敬酒。当我端起酒杯时，看到其他那两桌的人也都朝我们举起了杯，还有人向我们翘起大拇指。在这友善的气氛感染下，我一口干尽了杯中酒。老张这位北方汉子更是兴奋，连连比划着向老板还要更厉害一些的白酒。说了半天词不达意，最后还是他自己到吧台上挑了一种酒。
　　
　　老板随后又送上一小碟盐，并示范地洒了一些盐在自己左手的虎口上，告诉我们每喝一口酒就用舌尖舔一点盐。我们照着他的方法，试着喝酒舔盐。酒很烈，但舌尖沾了盐后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为了礼貌，我们也向邻座的客人示意举杯，这下子酒吧里的人都纷纷前来与我们碰杯，有的还与我们热情握手。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弹起了欢快的吉它，他围着我们绕来绕去，还一边唱一边对我们眨着眼，其他人一齐跟着轻声唱着。我们虽不会唱也跟着击掌凑兴。老板娘还与一名客人在吧台前摇晃着舞了起来，整个小屋里洋溢着一片欢乐。那一刻，我感到自己也溶入到了这个陌生的异邦之中。虽只是萍水相逢，虽彼此言语不通，但善良、平等、渴望友情等等这些人类最宝贵的东西，此时像一股清泉，在我们之间汩汩流淌着。
　　
　　直到凌晨一点多钟我们才恋恋不舍地与大家道别。
　　雨己停了，湿湿的路面在街灯下发出幽幽的蓝光，空气也感湿湿的。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悠悠扬扬地，就像一块洁白的纱巾在夜风中飘荡。没有喧嚣、没有流光溢彩，只有我们沙沙的脚步声。在这静静的深秋寒夜中，我们有些微醺，然而感觉舒服极了。
　　
　　来欧洲这么多天，我们总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繁华的都市当中，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走马观花，在灯红酒绿的浮华中眼花缭乱，被精心安排的程序弄得疲惫不堪，却很难真正观察到更多的社会风情。
　
　　然而，就在这远离繁华的宁静乡村，在这极其普通的民间酒吧，在这热情开朗的小镇平民之中，我们却不经意间发见了欧洲的另一种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