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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老屋( 一一三)

      一一三

光宗的儿子凌峰扎奶后,就送回浏阳来要他的父母亲帮他带人。正好两口子都已经退休在家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帮儿子带带人既可以减轻儿子经济上的负担和工作上的压力,他们也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于是除了做家务就是逗孙子玩。

高功国退休后身体是明显地不如上班的时候了。还是在大瑶供销社当主任的时候,高功国回浏阳经常是骑着公家的那部永久牌单车往返。一个单边少说也有四十多里路,但他骑回来一点都不觉得累。现在退休还只一年多,就有点出气不赢,好象心肺功能都有了问题。因此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做了也会感觉到很吃累的样子。于是整天象只狗一样地蹲在屋门口晒太阳,看那些从门前来来往往经过的过路人。孙子凌峰又跟他特别地亲近,只要是看见公公蹲在大门口,就会跑过去伏在他精瘦的背上,或是用手蒙住公公的眼睛,要公公猜猜他是谁?或是抹一把鼻涕揩在公公的衣服上,然后洋洋得意地开怀大笑。调皮得就象是第二个光宗一样,常常叫他们老两口子是哭笑不得。有时候犟起来也会气得人死。哭会哭得一个眼,赖会赖得一个凼。实在是被吵得没有办法了,高功国就会说:“你看,饶癫子来了!”或者是说:“梅秀子快来,我们家凌峰又在吵了!”只要高功国这么一说,那凌峰马上就不再哭闹了。

那所谓的“饶癫子”、“梅秀子”是浏阳县城里两个有名的花癫。饶癫子据说还是湖南大学的高材生。因为情场失意,又总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因此就得了神经病。但是也不乱来。他只是一年四季都穿一件长棉大衣,每天从家里唐家洲那边过河来,整天在路边的垃圾桶里寻东西吃。也许是天生的具有特别地免疫力,一年四季吃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得过什么病,甚至是连感冒咳嗽都没有过。只是由于那件长棉袄从来就没换过,也从来就没洗过,因此看上去闪闪发亮地象是剃脑师傅的揩刀布。加上又从来不剃胡子,面上也一年四季乌焦巴公的,因此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吓人的样子。因此无论是谁家的孩子哭了闹了,只要是一听说“饶癫子来了!”保证立刻就不会哭闹了。

那“梅秀子”则是个女的。也不知道是曾经失恋了还是被别人始乱终弃了,反正是精神受过刺激,因此整天疯疯癫癫在街上东游西荡的。只要一看到长得帅气一点的男孩子,就会笑着去追。而街上的人只要一看到梅秀子去追男孩子,就会念几句也不知道是谁编撰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顺口溜:“梅秀子,扎把子,只想找个好伢子……”由于街上的人喜欢这样去逗她,她也就会乘着兴头把满街的伢子追得到处乱跑。因此,无论是谁家的孩子哭了闹了,只要是一听说“梅秀子来了!”再哭得伤心的孩子也会立刻停了下来,然后抽抽答答地不敢出声。

眼看着孙子凌峰就这么一天天地长大,高功国周瑞庭夫妇却在一天天地变老。玲玲和钟昊的爱情虽然遭到了周瑞庭的强烈反对,但玲玲却照样跟钟昊打得火热。玫玫则已经和农械厂的小宋谈得如胶似漆了。

忽然有一天,高功国蹲在门口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一昏,倒在地上就人事不知了。送到医院里去抢救后,医生也感到回天乏术。于是连一句后事都没有交代,就这么一走了之,一了百了了。

办理丧事的时候,玲玲说姊妹几个都拿点钱出来,等办完了丧事之后再来算帐。光宗却说醴浏铁路现在也不景气,他肯定是拿现钱不出,要不等丧事办完了算帐,该摊他多少他就出多少。

玫玫那时候也是刚刚出师,工资也不高。三姊妹比来比去还只有玲玲算是有钱一点。加上她又是老大,于是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先由她一个人包打包唱。本来她要厉害一点也说得过去。父亲是她们三人的父亲,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而且她只是女儿,而光宗则是儿子。而且家里也把光宗这个儿子看得最重。但是玲玲不想那么做。她觉得那样做实在是没有意思,也不想左邻右舍看她们家的险。

等到丧事办完了,把收到的礼事加起来,再减去办理丧事期间的各种开支,还是略有节余。于是三姊妹又一起坐下来分帐。

玲玲就说:“各人的礼事归各人,所有的开支我负担一半。这节余的部分呢,我的意见是要么就归妈妈,要么就给光宗算了!”

光宗就朝婷婷看了一眼,但两人都不作声。

“我看玲玲的经济条例还是比你们两个要好一点,玲玲你又是老大,你就先讲点风格,多出一点也要得。玫玫工资不高,站在眼面前又要结婚了,也要的是钱用,她分担的那点钱就由我来出。剩余的部分呢,我看玲玲也蛮懂事的,就干脆还是都给光宗算了。反正你们也都知道,醴浏铁路这几年也确实是效益不好。如果你们姊妹几个都没有别的意见的话,我看就这么定了算了!”周瑞庭见玲玲提出来的分配方案也还公道合理,于是就干脆把板拍了。

“我们同意妈妈的意见!”光宗见自己是占足了面子,就麻雀子吃了谷还要唱歌,带头表示支持妈妈的意见。

只有玲玲一个人是有苦难言。自己挑了大梁,女儿做了儿子的事不说,光宗却连好话都没有一句。

父死娘还在。尽管周瑞庭那么顾着自己的儿子光宗,但光宗临走的时候,连接妈妈到醴陵去住住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是把个儿子凌峰继续放在浏阳要妈妈继续帮他带人,自己就进了那点钱跟婷婷又回醴陵去了。

没过多久,周瑞庭就在带着凌峰到街上去玩的时候,由于脚下不小心踩了一块西瓜皮,结果是把大腿的骨头都摔断了。

玲玲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光宗后,光宗马上就回来看了。因为住在人民医院,每天都要送茶送饭的,晚上还要留人招呼过夜,几姊妹就都忙得不得了。于是大家一天一轮地轮着照顾周瑞庭。首先光宗还是请了几天的假,但多招呼服侍得几天,他就有点不耐烦了。不是以晚上没有睡好为由,就是以妈妈要尿屎尿尿他不太方便为借口,总是轮到他了都不想去。到最后干脆说是假期到了要回去上班,就一个人回醴陵去了。把个玲玲是气得什么样的。那婷婷也只到医院里来看过一次,就带着凌峰走了,再也没有来过。

等到两个月后,周瑞庭痊愈出院了,却一直做不得好人。人是自然不能再帮光宗带了,却还要请个保姆来服侍她。玲玲说请保姆的钱三姊妹三一三十一照摊,但光宗却只出了一个月的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因此姊妹几个的关系也就一直嗑嗑碰碰的怎么也和谐不起来。

只是在有了玲玲这一系列的表现后,周瑞庭对玲玲跟钟昊的婚事也就不那么反对了。她怎也没有想到,自己是那么地偏袒顾及着儿子光宗,却始终得不到他那怕是些许的回报。而跟玲玲却一直顶嘴斗牛一样,倒过得相安无事。她从内心里感到,还是她的大女玲玲最懂事。

回复 2# 大姐姐 特意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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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癫子”、“梅秀子”是我们60—70年代经常在浏阳县城的街道上看见的两个“名人”,真难为作者还能记得他们! 太真实了,唤起了我们老浏阳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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