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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松伢子深山遇虎

 

  
       六松伢子到大洞一年后,个子长高了,力气也增加蛮多,他能挑100斤重的担子不费力,农业活他样样都能干,他最喜欢的还是上山砍柴。

      大洞每年要发生山火,那山火大部分都是烧田埂草时引发的。火一旦烧上山,一下子很难扑灭,一烧就是一两天。大洞人有烧山火的习惯,说是山火一烧,烧死好多虫蝌蚂蚁和老鼠,能烧死好多的害虫;烧山后的柴火灰下雨后冲到田里能肥田;最有利的还是好放牛,火烧后长出的嫩草牛最喜欢吃;火烧山的柴最容易砍,最好烧。六松伢子就最喜欢到火烧山里去砍柴。

      这天,六松伢子背上柴刀又往火烧山走,他边走边唱着才学会的歌:“心中的太阳红艳艳,战士爱读老三篇哟,爱读老三篇,一学张思德,红心向党永不变,不为名利不怕死,永远做人民的勤务员……”

      他唱着唱着,爬上了火烧山,扬起柴刀,选着一根一根的剪子柴(梽木)砍,一会儿工夫就砍好两捆柴。他砍了根扦杠,把两捆柴扦好,一下就担上了肩,大踏步地往山下走。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一阵喳喳的响声,他朝响声中望去,见十几丈的地方有一根东西在动。他定神一看,只见一根黑花黑花的东西在移动,是蛇啵?唉,蛇禾实立得起来动咯?他干脆把柴放下来,踮起脚倒要看过仔细。

      阿耶!那根黑花棍前头还有一大堆东西在移动,那一大堆东西侧过来了,我的天哟,那是在动物园里看见的老虎啊!对,没有错!就是头大老虎。他早几天还听见知青赵某说,在山上看见过老虎,连赶场都怕去了,这下子却被我碰着了!

      顿时,六松伢子一身就起满鸡皮疙瘩,心里发毛。只有一个念头:跑!赶快跑!那老虎一定看见他了,他拔脚就往山下跑,好得火烧山上没有树枝刺藤挂,他一口气跑到一棵枞树跟前。

      听见后面传来树枝响声,他断定老虎追来了,他急中生智,就往那枞树上爬。那棵枞树有提桶那么粗,他双手抱住使尽地往上爬,把细时候爬电灯杆子捉”玄蛉子“的那股本领都使出来了。

      他一口气爬上一丈多高,他一脚骑在一根树枝上,双手紧紧抱住树身,低头往树脚一看,啊耶!一头好大的老虎树起尾巴就在树脚旁转来转去。这时,六松伢子只觉得裤裆一热,紧接着那尿就跟着流了出来。

      老虎围着树转来转去,时而抬头望望六松伢子,虽然没有叫出声音,但那样子确实袭人,它脚步走得“咚咚咚”地响。

      六松伢子心里一想,这一回只怕是凶多吉少,会被老虎吃了,怎么办咯,想喊救命,喉咙都是硬的,喊也喊不出。

      再望望树下还真的不敢喊,他怕一喊,老虎会跳上来,他听说过,老虎一跳能跳上几米高。六松伢子只好双手继续抱着树,越抱越紧,越抱越紧。只怕跌了下去。

      这老虎围着树脚转了无数个圈,时而抬头望望树上,时而用爪子在树上抓。看来,它是望着六松伢子好奇,它心里在想:这是哪里来个城里伢子咯,在城里住得好好的要到这大山里来找死啊……

      树上的六松伢子吓得尿直各滴。他心里也在想:老虎啊老虎,你头一莫往树上爬啦。我怕死咧,我爹娘还望我回长沙咧,我爹爹60岁才生我咧,他还望我回城招呼他养老咧……六松伢子一想起爹娘,眼泪就流了出来。爹啊,娘啊,老虎要吃我了,你们快来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咧,我才16岁。

       老虎也许有点同情树上的城里伢子了,不想伤害他,他也可怜,这么大一点点就离开父母到这山窝里来当农民,害他不算兽中之王,不害这弱者了.....它围着树转了几圈,圈子越转越大,离树也越来越远,只到看不见。

       六松伢子心里想:老虎走远了,快点下来。于是,飞快地爬下树,脚一落地,拔腿就跑,他跑下了山。看见队上的田了,他还使劲地跑;看见队上的人在田里干活了,他也不停下来,没命地朝前跑。他是真的被吓傻了,跑啊,跑啊,终于看见自己住的那栋大木屋了,他边跑边喊:“我看见老虎了,我看见老虎了……”

       大家都觉得好奇,围拢过来想问过明白,六松伢子有气无力的讲叙了整个经过。那一晚上他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头老虎凶神恶刹的样子,实在细时候在长沙动物园看见过几回老虎,可这头老虎硬是要吓人些。

      六松伢子碰见老虎的事一传开,外队来了几个打虎匠找到了他。问过清楚以后,六松伢子大声说:“我崽就撮的你们,不信我带你们到那棵树脚边去看个清楚,保证有老虎脚印。”

      打虎匠听了巴不得,于是,六松伢子硬领着几个打虎匠来到了那棵枞树脚边,打虎匠们一看,马上承诺:不出一个月他们就要把这头老虎打到手。

      这些天,打虎匠们爬上山,在他们选择的“虎路”上安装了打虎的弩弓,那打虎的弓箭头就像那犁田用的“小犁头”一样,安放在弩弓上,在路上横挂着一根线,只要老虎一挨动那根线,弩弓就会射出,老虎必死无疑。六松伢子看着他们安装弩弓,跟在他们后面寻找“虎路”。

      果然不出一个月,老虎打到了,六松伢子跟着他们一起去看。只见那“虎路”边躺着一头大老虎,起码有几百斤重。

       六松伢子不敢靠近,难怪虎死都不倒威。那根弩弓剪镖正好插在老虎前腿中的喉咙中央,好一个打虎匠们,真的是行行出状元。

      虎骨由国家强制收购,一根都不能留。少一根工作人员都晓得,打虎匠们偷偷留下了一节尾节骨,六松伢子霸蛮要了一坨。他听爹爹说过:老虎屎可以治“癞子”病。他要了一坨虎屎,分了几斤老虎肉。那老虎肉吃起来和牛肉差不多。

      他把那小坨虎尾骨和老虎屎包好,藏在门弯里。后来几个知青到他那里去玩,那包东西就不见了。六松伢子是个最随便的人,他明明晓得是那几个“化生子鬼”摸走的,他也没有去追究,仅仅留下这段深山遇虎的故事。我们当年的六松伢子,还是这样一个最随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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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松伢子保护知姐

 

 

      1967年初,文化革命的烈火烧到大洞这偏僻的山窝里,知青大部分回城造反。留下的知青也就地闹革命,来到靖县县城,并成立了造反组织:“反到底联战兵团”。

      六松伢子也戴上了“反到底”袖章,在县城里到处玩,到处看热闹。也跟着知青们唱:“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歌。

       1967 年2月4日那天,湘江风雷被打成反革命组织,2月5日上午,县城里开始抓捕湘江风雷的成员,所有造反组织都集中在县电影院门前,大家大声呼喊:“打倒湘江风雷!”

       县“钢铁兵团”的那位头头,身穿军装,头戴军帽,他那张娃娃脸上还真带有几分杀气。只见他手拿麦克风,操着那口甘棠拗口音:“一切行动听从钢铁兵团指挥!要听从钢铁兵团指挥!”。

      抓捕行动开始,由十几个年轻壮汉开路,两边人手拿着机枪。六松伢子一直跟在后面看热闹。当走到河街边时,只见两挺机枪架在路口,那伙人冲进一户人家,一会儿工夫就抓出了一名“湘江风雷”的罪犯。只听一声喊:“打倒湘江风雷!”把那“罪犯”的头压下,连拖带推押走了。

      六松伢子以前在电影里头看见过抓人,今天真的亲眼看见抓人了,心里还真有点害怕。不过,他还是跟在后面看热闹。

      湘江风雷垮台不久,好多回城知青又回到农村,六松伢子最喜欢听他们讲长沙造反派的故事。只听说长沙好热闹喔,好多人都“超发哒”。

      又过几个月,来了一个“八.七”批示,湘江风雷又平反了,不是反革命组织。湘江风雷的人又拿起枪到安江打仗。这一仗就打得好,邮局、交通都阻塞了。六松伢子本来想回长沙的,他那天挑着行李到了县汽车站又往回转,车路不通了。

      他们大队的知青只剩下六松伢子和下寨生产队的一位女知青了。六松伢子叫那位女知青做“知姐”。知姐是下寨知青组的组长,比六松伢子大3岁。那天赶场时六松伢子碰见了知姐,知姐流着眼泪告诉他:近段时间,经常有几个社员想调戏她,晚上来敲门,她洗澡时,几个骚汉子偷着看。她真的好害怕……

     六松伢子一听就火了,这还得了,欺负我们长沙人。于是,他决定保护知姐。当天下午就同知姐一起回到下寨知姐家。

       晚上,他穿着长衣长裤睡在知姐旁边的那张床上,把手电筒和柴刀放在枕头边,他作好了准备,只要有人半夜来敲门,就决不会客气。

       一夜过去了,没有人来敲门。两夜过去了,三夜、四夜过去了,总算还没有人来敲门。

       这天又轮到“赶场”,六松伢子到场上费了好大一鼓劲买了一斤肉。他把知姐和自己的信丢进了邮箱。他向邮局的人打听:“信可以发出去吗?长沙那边有信来么?”

       邮局的人摇头说:“现在安江还在打仗,听说你们长沙五一路的湘绣大楼都烧了”

       六松伢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真的急了,这该死的武斗什么时候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收到父母的信,他真的好想父母了。

       他慢慢地回到下寨时,天色已晚,刚走到知姐的房边,忽然见一汉子正在窗户边站着,用手拨动窗户。六松伢子连忙抽出柴刀(他出门柴刀一直不离身)。

       这时,忽然听见知姐一声尖叫。

     “站哒!你跟我站哒!”六松伢子一声吼,举起柴刀朝那家伙砍去,那家伙见六松伢子来势凶猛,知道事情不妙,拔腿就跑。

       六松伢子紧追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挥舞着柴刀大声喊:“我砍死你!砍死你!”

       那家伙跑得飞快。六松伢子追了一段路便回过身来,用柴刀在旁边的一棵树上砍了几刀,嘴里大声吼到:   “只要我碰哒,我崽就不砍死你,你怕长沙人好欺负哦!”他又用靖县方言 ,完整无缺地骂了一句娘:“我通你娘的x ”。

        好多社员都出来看热闹,六松伢子扬起手中的柴刀:“哪个欺负我姐姐,我柴刀不认人,我砍死他!”

        六松伢子嗓子大,个子也长成了一米七几了,扬起那柴刀的样子还蛮吓人,他毕竟是长沙知青,他连老虎都见过。

        只听他还在吼:“人一个,命一条,要死肚朝天!麻披变神仙!”他这回骂的长沙粗痞话,在场的社员虽然听不蛮懂。但他那样子蛮袭人,没有一个人敢接腔。

       他回到屋里,知姐穿好衣服走出房来。原来,知姐下午在仓库里箱糯谷弄得一身谷壳灰。正准备洗澡时,那骚汉子又来偷看,正巧碰上六松伢子回来。

       六松伢子的床和知姐姐的床紧挨着,他们度过了好多个寂静的夜晚。半夜里,知姐起来“解手”,六松伢子帮她点燃煤油灯。知姐那时正20岁人,风华正茂,婀娜多姿。她穿着内衣短裤,白嫩的手膀和大腿,挺挺的乳房和丰满的臀,从六松伢子身边走过……

        那时六松伢子也满十七岁多了。俗话说:人到十七八,怎有点想“那事”,生理、心理慢慢成熟起来,对什么都会有朦胧的想法和好奇,六松伢子也应该和正常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可在六松伢子的心目中,知姐就是自己的姐姐,他没有朝歪处想,他一定要保护好她。就这样,他俩像亲姐弟一样度过了好多个日日夜夜。

       武斗、战争总算结束,六松伢子和知姐一起回到了长沙,我们当年的六松伢子就是这样一个堂堂的正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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