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生于贵阳。16岁考入了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师ffice:smarttags" />
1985年在全国民族杯小歌手比赛中获一等奖;参加1989年全国少儿歌舞评比独唱、二重唱,分别获一等奖;1996年MTV《好花红》(布依族民歌)获得百家电视台音乐电视银奖;1998年参加西南地区青年歌手大赛获金奖;1999年文化部民族唱法考评第一名,被授予“民歌状元”称号。2000年演唱《斑竹泪》获第九届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第二名。
1999年在北京剧院举办独唱音乐会;2000年、2002年受香港爱乐民乐团邀请在港举办四场独唱音乐会。2000年演唱《妈妈,您快留步》获中央电视台十大金曲奖,并被评为全国观众最喜爱的歌手。2001年演唱《祖国只有一个》获全国戏歌邀请赛金奖。2002年出版个人专辑《孔雀飞来》,代表作《孔雀飞来》获全国广播新歌评比金奖及中华民歌广播大擂台十大金曲奖、中国民歌排行榜第一名。1988-2003年多次赴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荷兰、奥地利、比利时参加国际音乐节演出。2002年加盟中德音乐家组成的世界音乐乐队——五行乐队。2003年 随五行乐队两次赴德国举办音乐会,并受邀参加了纽伦堡每年一度的世界音乐节。
用游方这个充满民俗学色彩的词汇来描摹龚琳娜,并不因为她是一个按我们习惯的分类方式来看,是属于“民族唱法”的歌手。在“游方”这个词中同时蕴含着回归到生命原初的质朴和向外张看的骚动,两种状态不相悖地、完美地结合在一种健康快乐的民间生活气氛下,而这种气氛,在和龚琳娜接触交往的时候,你同样会在她的眉梢眼角、在她的笑声中、在她的话语里触摸到。
在他人和龚琳娜之间,常常会因为不时能在同她谈话时捕捉到的那丝清早阳光般的气氛,以及她的声音在自己耳朵里和皮肤上留下的印痕而缩短了距离;而在龚琳娜和她自己的声音之间,则常常在相互的寻找中拉近彼此的距离。
龚琳娜和声音之间这种彼此寻找的关系构成了一种不停歇的行动:通过声音,人们认识了龚琳娜;通过行动,龚琳娜获得了自己的声音。
■行动和密度
密度这个词有很强的物质属性,当它和“声音行动”这个意象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容易让人想象到摇滚乐的硬与尖锐。和摇滚乐不同的是,龚琳娜的尖锐没有表现在她的音乐状态或外表上,她也没有那种在感觉领域寻求极端的硬,但龚琳娜身上有一种强度在她的音乐行动中一点一点透现出来,使她和其他许多歌手有了不同。她的密度处在硬和软之间一个特殊的位置上,带一点弹性,有一些个性,看一下龚琳娜声音行动的历程,你就会知道那个位置在什么地方。
龚琳娜的声音行动始于她三岁时,据她母亲说,她那时已经明确地表露出以后要当歌唱家的愿望。其后,进少年宫唱歌跳舞、考上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并从此开始七年正规的学院教育,都显得是顺理成章。
从三岁开始,一直到从中国音乐学院毕业,龚琳娜选择的生命路径是直线式的,在当歌唱家的理想照耀下,她单纯地朝着这个方向行进。龚琳娜回忆说,当年从电视上听到李谷一唱的《乡恋》,自己就决心长大了也当李谷一。于是,六岁时,她又选定了自己唱歌的种类——民族歌曲;七岁,龚琳娜进入“苗苗”艺术团,在那里学会了许多苗歌和侗歌;12岁,龚琳娜随团去法国演出,她和艺术团的孩子们在台上表演的侗族歌曲是当时所有节目中最受欢迎的,回来后,她下了决心:要读中国音乐学院、要开自己的独唱音乐会。
不久以后,龚琳娜考上了中国音乐学院附中。
一种单纯的热爱总会带来单纯的幸运,大学毕业那年,就像自己曾渴望过的那样,她站在舞台上感受了自己的第一次独唱音乐会。
龚琳娜到此时已经完成了小时候的两个愿望,她发现,声音行动发展到这个时刻,单纯的热爱需要一种更自由的状态。这之后,龚琳娜的声音行动中加入了更多的思考元素。
歌手与声音的关系、演员与舞台的关系总是微妙而无法让外人理解的。自己和声音是在什么样的关系状态中、自己和舞台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交流,对歌者而言并不太好把握。龚琳娜对许多人提起过自己经历的两次形而上思索,两次思索的境遇不尽相同,具体问题也不完全一样,不过,这两次思考都与她声音行动的去向有关。
第一次思考源自首次参加中央电视台歌手大奖赛的失败,那是1998年,她上大学三年级。失败的挫折带来形而上的思考:自己唱歌是为了什么?之后,龚琳娜为自己找到一个答案:唱歌是为了做好的音乐,是要寻找自己与音乐间秘密的契约,她决定,要开始唱自己想唱的歌,要做个能打动听众的歌手。于是,在2000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电视歌手大奖赛上她放弃了以题材取胜的想法,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一首歌《斑竹泪》,这是一曲情感充盈的神话故事,歌剧性质的大开大阖,表现性很强,龚琳娜在其中游走自如,那一次,她获得了大赛民族唱法二等奖。
但正如失败的经历一样,成功的经历再一次为龚琳娜带来关于声音行动去向的思考。
在成功后,龚琳娜又开始探问起自己和声音的关系来。她发现,完全按照学院化的表演模式,自己内在的民歌精神不是自如与鲜活的,当歌唱演员的梦已经成为现实,那条单纯延伸的直路绵延到此处已经显得单调,不再有强大的吸引力了。像很多歌手一样重复地唱下去,对龚琳娜不是件难事,但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舞台上不再是快乐与充满激情的了。龚琳娜第一次感到,声音行动的最终去向,是个重大的问题。
自由的音乐状态犹如游方时的马郎场,声音也在其中寻找着它心仪的对象,一次又一次,在那片领域徜徉,直到突然那一刻,它遇到了吸引着自己全力而去的那块磁场。
物质性的密度在这时候成了性格的一种符号,不是硬,不是软,也不完全能称作弹性,它是一种与磁场有内在联系的特殊强度,正是这种强度,让龚琳娜没有湮没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大大小小电视歌手中,而是向着自己不断感觉到的方向靠近。
■行动与色彩
和龚琳娜交往,你常常会被她的直率吸引,在那种状态下她的色彩是白或黑,简洁明了,不拖泥带水。再交往深入一些,特别是当她说话说高兴了的时候,冷不丁就唱起来,那种感染人的热情带着浓烈,像红酒的色泽。有时候,快乐是有传染性的,和龚琳娜谈到她喜爱的东西,代表健康的绿调子会在她的语词中闪现。因此,对于龚琳娜来说,她能让别人感受到多种不同的色彩,但这些色彩都是单色,不复杂、不暧昧。
和龚琳娜本人的单纯明朗不同,她的声音行动本身不仅仅是单色,而是混入了多种色彩,形成了她自己独特的一种音乐颜色。
歌者与声音的联系隐秘而复杂,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发声部位和方法,隐藏着不同的秘密,对于听者来说,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这秘密显现出来的不同颜色,用龚琳娜的话来说,这不同的颜色就是“声音后面的故事”。
有时候,她的声音里会有某种夜的影子:色彩中有夕阳留下的一丝残红、有随着夜气而至轻薄透明的雾的颜色、也有夜本身并不浓重的黑和在黑里闪闪烁烁的灯那种黄。
在苗寨采风的时候,年轻女孩子在夜里用来谈情说爱的歌声引发了她的关注。她发现,和人们熟悉的苗族飞歌不同,游方的女孩子们发出的歌声是躲躲闪闪、小声小气的,她还发现,这样的声音状态是她们通过喉头发声达到的。龚琳娜捕捉着这样的夜,玩味着浮动在夜里的那些声音,在声音的国度里,她就像是一个在和声音谈恋爱的女子,在寻找爱侣的过程中行走、倾听,开始了属于她自己的“游方”。
更多的时候,龚琳娜与声音的依偎是关于白日的,因为无论是她的性格、她的声音还是她给声音附上的色彩,都明朗如白昼。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她在“声音游方”的路程中慢慢地触摸到。去年,龚琳娜独自一个人去福建学歌仔戏,她对一个丑角的声音发生了兴趣,这种嗓音发音部位比较低,粗厚开阔,甚至有一点点破,这样的声音和当地语言搭配,构成了一种谐谑的性格。龚琳娜学到了这样的声音,在运用这种声音的时候,一种巨大的能量从她瘦小的身躯中迸出,从肉体产生出来的声音超逸了肉体的束缚,龚琳娜感到了一种被打开的快乐。在新疆,龚琳娜正好遇到一场婚礼,她过去看,主人家不知道她是谁,语言又不通,一时间彼此很尴尬。正在这个时候,音乐声响起,龚琳娜立刻随着乐声起舞,主人高兴了,邀她进入婚宴,和她一起跳舞,这一次,龚琳娜的头脑里又装进了维族民歌的多种声音。最让龚琳娜感到得意的是去年安徽举办民间歌会,她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人带着录音机去了,装在录音机里的各种不同民族的歌声和苗族少女的情歌声、歌仔戏里丑角的阔嗓子,慢慢地又化成了龚琳娜自己的声音。
在这场与声音谈情说爱的行动里,龚琳娜与声音的关系由对象化的关系转变成了水乳交融、合二为一。声音要素的丰富让她体会到更多细腻玄妙、不可言说的愉悦,从她自己身体内部升起的声音又反过来打开了她的身体,在声音的游方中,龚琳娜体会到了某种源自人类原初的自由。
声音行动在这里转了一个“U”形弯道,一直在学院里努力学习的龚琳娜又回过头去在民间寻找另一种声音,在那些声音里,不同的语言和不同部位的发音都有同一种本质,那就是用声音表达人类最本真的情感、通过声音去接近无垠的天空。
这就是龚琳娜声音行动里面包含的颜色:融合了白昼天空的明蓝和夜的藏蓝,有热情的大红和快乐的玫瑰红、有对社会关注的铅灰和感受情绪飞升的灰绿,这一切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新的颜色。
这是带着她个性的、无法准确命名的颜色。
是龚琳娜的颜色。
■行动和老罗
老罗不是一种物质状态,也不是一种知觉状态,老罗是一个人。老罗是个德国人。
老罗1988年就考入柏林音乐学院学习作曲,1993年到上海师
龚琳娜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老罗,接着,老罗邀请她一起去玩音乐,那一次,龚琳娜第一次接触到“即兴”。那是一次没有话语只有歌唱的“即兴”,龚琳娜在几个小时里随着老罗的音乐肆意歌唱,唱了这么多年的歌,她第一次发现,唱歌的感觉可以是这么的自由快乐。这之后,她受老罗之邀去德国参加一个“世界音乐”主题的国际音乐节,在那里,她发现唱歌和听歌都是参与性的享受;表达与感知都是同样地具有酒神狂欢的魅力。
在那次音乐节上,龚琳娜真实地感受到了自由地做音乐的快乐。
自由是一种打开的状态。
与老罗的相遇打开了龚琳娜通向音乐本身的所有触觉,老罗把他们即兴时的声音录下来,剪辑成一张光碟送给龚琳娜。这以后,“五行”诞生了。五行在中国哲学中有自然万物相克相生之意,“五行”乐队的成员由三个德国人和三个中国人组成,在音乐理念上,不同的文化背景自然也会带来差异性的“相克”和交融后的“相生”。
在“五行”正式出版的第一张专辑中,龚琳娜打破过去声音限制,用各式各样的声音和乐队配合。在乐队里,人声只是所有乐器中的一种,尽管是最主要的一种,但这和过去在舞台上的独唱已经完全不同了,龚琳娜的声音要和乐队完全融为一体,过去她在舞台上是中心,在“五行”中,她只是乐队的一个重要部分。但这样的改变却让龚琳娜体会到了更大的自由与欢乐,她发现,和乐队的配合虽然是即兴,但要达到相互的默契是需要训练的,同时,真正与乐队融为一体的感觉,也只有对音乐更细腻更深入地理解之后,才能慢慢地到达高峰。2003年2月,龚琳娜和“五行”乐队到欧洲演出,她在台上一唱就是两三个小时,却丝毫没有觉得累,唱到高兴处,她会情不自禁地舞蹈。
真正的民歌是民间芸芸众生用来表达自己喜怒哀乐的自由咏唱,他们的声音没有束缚,他们想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声音,他们就会唱出什么样的声音。民间的歌唱者同样还是一个民族文化的讲述者,他们用特殊的声音传承着属于民间的历史。真实留存在民间的民歌精神是自由的,只有找到这种自由的精神内质,才会找到把这些民歌发声植入自己胸腔、喉头的激情。
老罗把音乐看作一种语言,一种必须去学习并不断理解的语言,语言的知觉是感性的,但语言的构成却是十分理性的。在一首名为《小表妹》的作品中,老罗将西南民歌的曲风和欧洲作曲方法巧妙地结合,和声不是用普遍运用的一、四、五的常规编配方法,而是运用了大量的四度和声。听到这首歌的曲调,龚琳娜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对民歌“背后的东西”拥有的感受,她运用中国民间恋爱故事中爱用的“表哥表妹”这样一个主题,创作了她的第一首歌词,并用地道的贵州方言很“土”地演唱,最后还运用了彝族地区的高腔发声方法,使这首歌显得既跳荡,充满民间歌曲调谑的热辣味,又显得很规范、很“洋”。
这一下,龚琳娜一发不可收拾地写了许多歌词,创作的快感和歌唱的快感是相得益彰的,她发现,音乐的无穷空间与无穷可能性已经向她打开,她还开始学唱古曲、学戏曲,她的学习热情和创造激情几乎在同时都成了构成生命完整的重要部分。
声音游方在这一刻有了最好的象征:歌声让不同族群的青年男女互相感受到对方的信息,一种半迷醉的爱意在歌声中漫延,夜风拂过,神秘的激情开始随着歌声从地上升起,在这一刻,所有的交流才刚刚开始;在这一刻,所有的交流在音乐与想象的空间里长流不息、永无止境。
龚琳娜的声音行动与老罗的相遇,带来一个新的开始。她的行动和声音的距离越来越靠近,它们彼此惊喜地发现,相互之间是如此默契与和谐,它们的生命力也是如此鲜活。
没有把行动和出镜、上晚会完全结合在一起的龚琳娜开始更多地在自己的音乐中投入社会关注,“小表妹”声音行动的下一个站台,将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U”形道路又变成了一个圆,这是一个东方化的意象,声音行动从终点回到起点,新的行动又将开始,而龚琳娜,则一直行走在她自己的路上。特约撰稿/ 周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