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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空军”时的战场经历

我当空军时的战场经历

 

我并未当过兵,何时当过“空军”,又怎去了“战场”?

“空军”这一非军队带引号称谓经历过文革的老三届几人不知,不就是当年不参加各派群众组织的逍遥派吗(其实出身不好没资格怕引火烧身),怎经历“战场”呢?

毕竟15、16岁的少年喜欢看热闹,也有些羡慕那些全副武装“文攻武卫”人员的威风,“有枪便是草头王”,赤手空拳的老百姓在那无政府时期对他们谁人不畏,谁人不惧?见参加“红中会”的同学调换着携带各式从部队或武装部抢来的新老式枪械,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五一、五四式手枪,还有电影里才见过的老式德国快慢机、膛线快磨光的左轮手枪,也恨不得有件家伙威风一下。在“红中会”经历过几次武斗的同学“狐狸”倒也大方,有次让我用五四手枪在家属区小山包后打砖头,20步左右2发子弹,1发打飞1发击中,还有那39年造子弹用不再能连发老快慢机射进土中只有有气无力的“噗”一声。

在弹如飞蝗的武斗高潮我一个“空军”本离“战场”远远的。知道本校有位“红中会”郑同学参加抢军火列车时,胆大妄为想用手榴弹炸车头被士兵冲锋枪打成蜂窝眼;也听到某高中班学兄在攻某据点时被己方掩护火力打死(毕竟是未受过正规军事训炼的乌合之众)……还有我父亲单位一个组织头头被睡在宿舍上铺“警卫员”走火打断一条腿,“出师未捷腿先断”的糗事。1967年底“复课闹革命”和收缴各派武器时本市武斗并未停止,但公开使用枪械的不多又回到武斗初期梭标铁棍石头冷兵器时代。我校有个造反派组织头目,前体育老师曾用橡皮汽车内胎和板车木架发明了“抛石机”(就是巨型弹弓),数名“炮手”操作可把十几斤重大石头砸向敌方目标,威力无比。

“复课闹革命”并未上课,就与几名同学去附近某国营大厂观两派武斗。该厂占上风的

“联总”把持厂区,被逐出厂区的“勤务部”退据厂招待所联合“红中会”学生反攻。我与几名“空军”同学与成千看热闹群众站在厂门外铁路道口,看上百名“勤务部”和“红中会”用石块攻击据守厂区围墙的“联总”人员。突然见一戴消防钢盔的“联总战士”向丢石头者和围观者混杂的人群丢了一个黑呼呼的瓶状物,落在我们前方不足六米轨道处,以为是武斗中扔的硫酸瓶我们几人本能地趴在一堆砖块后;谁知却是一声闷响,弹片与碎石飞过我们刚站位置,前面反应慢的人中一片哭喊声。这家伙在收枪后竟敢往人堆中扔真家伙!幸好手榴弹是滚在钢轨底下爆炸,只有部分弹片与碎石飞出伤了十余人,而且有几个是身上血淋琳的十岁左右观热闹和丢石头小孩。受伤者后被“勤务部”这边人送医院急救。如果在路面爆炸将会伤亡惨重!记得此人运动后期被判刑,布告上称他姓高。

当年还不太懂事,其实早就不应去这是非之地。因为头一天就遇到了现在想起后怕的事。那天上午也因“复课闹革命”而未上课与同学去该厂看两派石头战,“勤务部”与部份助阵“红中会”据守该厂招待所大楼,而“联总”在几台倒着开大卡车掩护下手持梭标棍棒石块向大楼进攻。“联总”队伍攻到大楼大门外,“勤务部”退守楼内。当时老百姓就象今日伊拉克和巴勒斯坦民众对这些战斗场面司空见惯,厂区马路旁站了许多看热闹群众。突然攻过来的一队“联总”工人冲到我身旁,举起梭标杆和棍棒敲在我身旁站着一年龄相仿少年头上,立刻鲜血从他头上敲破的大洞中涌出染红了衬衣。他们大骂他昨天用气枪袭击“联总”队伍,射伤数人。我怕殃及无辜的自己,赶紧溜开,也不知那少年后来啥结局,也不知他是无辜的还是另一边的便衣气枪射手。事后想起后怕,在那是非之地,你就是是非之人,如果那帮攻过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顺便给旁边的我(十五、六岁足可怀疑是敌方人员)头上敲几个洞也不足怪。

许多小说与报道描写枪弹在头顶“嗖,嗖”飞过不太危险,而落在身旁“噗,噗”响就危险了,确是如此。“复课闹革命”而无课可上,我与家属院年龄相仿的乔巴、大董博还有几个高小生去江边游泳。正想翻过市郊园艺场的花果山顶,突然听到头顶上“嗖,嗖,嗖”流弹撕裂空气的怪叫。我赶紧叫伙伴们趴在水泥砌的水池后,只听前方山脚传来一阵又一阵“哒哒哒哒哒”自动步枪射击声,山顶水池前蹦出一串串火星,子弹落在身后不到2米土坡上泥土四溅发出“噗噗噗”声——我们被人当成射击目标了?!等到枪声稍停,探头见水池下山坡有几个半身靶,有军人和便装人员打靶,脱靶子弹飞向了我们所在山头!我连忙向山下大喊:山上有人,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大概指挥员听见了喊声,一边吹哨子一边有人跑上山来,把我们这群少年带下山去。后来才知是军管会处理收缴过期弹药,顺便组织打靶,成千发子弹要象放鞭炮样销掉,竟然没在山口设警戒!当天我们如果不是隐蔽而是乱逃,不知是何后果,也不知当年误杀少年们如何处置?我想,这么近距离与子弹打交道除了我们怕只有“文攻武卫战士”和前方将士了!

日月出矣,灯火不熄,不亦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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