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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49# 人中禾火

                 一一五

一鸣自从跟袁婉妮到了一趟镇头她的家里后,由于得到了袁婉妮父母亲的同意,两人的关系也就正式明确了下来。于是两人的约会也就变得更加频繁起来。只是由于从一中到麻纺厂的路程确实有点太远,两人也就都觉得不是很方便了。

有一天,一鸣在送袁婉妮回厂里去的路上,袁婉妮突然对一鸣说:“要是能搞到一部单车指标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就用不着老是这么跑来跑去的了。”

一鸣就说:“我们大屋里的玲玲就在五交化公司上班,而且承包了五金交电柜,找她去买部单车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暂时经济上还有点困难。”

袁婉妮听说他们大屋里的玲玲就是买单车的,就高兴地说:“钱不是大问题,我可以回去向家里借,只是你真的买得到啵!”

一鸣就说:“这个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打包票保证买得到。”

袁婉妮就说:“那我这个星期天就回去拿钱来!”

于是,袁婉妮就真的回镇头向家里借了两百块钱,交到了一鸣的手里:“最好是买永久或者是凤凰牌的,如果没有这两个牌子的,我觉得松鹤的也可以。我喜欢那种带包链壳的,又好看,骑起来也不会绞了裤脚边。”

一鸣接过钱后就到五交化商店去找玲玲。没过多久,玲玲就告诉一鸣,永久、凤凰的暂时是肯定没有,不过松鹤的她还是肯定可以帮忙买到。一鸣就又问了一下袁婉妮,问她买松鹤的可以不。袁婉妮也知道要买正宗的上海名牌单车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觉得松鹤的也不错了,就说只要能买到松鹤的也可以了。

一个星期后,玲玲就把一部崭新的松鹤包链壳的单车交到了一鸣的手里。于是,两个人骑上那部新单车,高兴得什么似的。

一鸣还是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学会骑单车的。那时候只有西门水门口的单车社里有单车租。一鸣还清楚地记得,那些单车都只有一个车身架,两个车轮,再就是刹车和铃铛了,根本就没有雨板和行李架后座。他们把那种自行车叫做“老牛车”。因为都是专门供学车人骑的,所以经常摔倒一般也不会摔坏了去。只是价钱觉得有点贵,一角五分钱只能租骑三十分钟。因此,他们经常是几个人好不容易凑齐三角钱,然后租一部单车到大操坪里去骑。真不知摔倒了多少回,也不记得到底花了多少钱,反正是他们几个都在进初中前就学会了骑单车了。

只是那时候谁的家里也没有那样的条件买得起单车。好不容易一鸣盼到自己的父亲他们开三级扩干会的时候,或是光宗的父亲他们开供销系统的培训会的时候,他们才能趁着负责后勤的采买人员采购完各种物资,单车放在那里暂时不用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偷偷地推出来骑上一会儿。

现在一鸣终于有了自己的单车了(严格地来说,还只能说是袁婉妮的单车),因此骑起来也就觉得特别地开心和高兴。他经常把袁婉妮搭在后面,不是从一中骑到麻纺厂,就是从麻纺厂骑到一中,而且一路上把个铃铛摇得叮当直响,觉得他们这样就已经是好不风光了。那袁婉妮坐在后面也总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因此,每每这样的时候,就会有调皮的伢子指着他们直念:“公鸡搭母鸡,母鸡笑嘻嘻……”但他们对这样的取笑却全然不顾,只是把脚下的单车骑得飞跑。

快到“五·四”青年节的时候,团县委想组织一届全县新婚青年的集体婚礼。通知都发到了所有设立了团组织的机关单位。一鸣因为那时候已经是学校的团总支委员,于是就带头响应团县委的号召,报名参加了全县的第一届集体婚礼。

因为事前没有作什么准备,两人甚至连结婚照都还没有照。于是一鸣就去百货商店扯了一米三的青尼子,然后到朝阳服装店去赶做了一件尼子中山装。他还特地向光宗要了几颗他们醴浏铁路制服上的铜扣子,钉在那青尼子中山装上显得好不威风的。那时候正好屈奇顶他妈妈的职,招工到了饮食服务公司,被安排在新文路照相馆。一鸣就趁着屈奇上班的时候,带着袁婉妮到屈奇那里去照结婚照。

那天一鸣把刚从朝阳服装店取来的尼子中山装穿在身上,感觉还是蛮合身的。因为没有白衬衫,就在里面穿了一个假领子。只是把扣子扣好后,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就象是里面真的穿了一件真衬衫一样。因为给他们照相的就是自己的同学屈奇,因此也就不怎么紧张。加上袁婉妮又总是落落大方的,笑容也总是那么自然,结果照片洗出来后两人都感到非常满意。于是就放大了一张十二寸的,并要屈奇帮他们上了彩色,然后再配了一个好漂亮的相框把它装了起来。

也没有准备象样的新房。刘家老屋里的房子做新房肯定是有点不太合适。因为有一面墙还是用竹篾织的,上面糊的是草筋泥浆。虽然在那上面也糊了一层报纸,但要把它布置成新房,无论如何还是有点困难的。于是一鸣就向一中的领导申请,要了一间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然后请人粉刷了一下,作为他们结婚的新房。反正是参加县里的集体婚礼,简单一点也还说得过去。

那是一种全新的移风易俗的结婚仪式。所有参加集体婚礼的新婚夫妇都向社会承诺,他们的婚礼不请客,不受礼,不搞酒席,完全是移风易俗,婚事新办。团县委也就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活动来倡导一种全新的结婚形式,以净化社会风气,以减少铺张浪费,以减轻青年人的经济负担。

那天的集体婚礼仪式是在县大礼堂里举行的。县里的主要领导都亲自出席,以示重视。团县委书记亲自主持会议,县委书记做的证婚人。婚礼仪式上,团县委还为每一对参加集体婚礼的青年夫妇都赠送了一样纪念品。仪式举行得既简短庄重,又隆重热烈。仪式结束后,所有参加集体婚礼的同志还专门到新文照相馆去照了一个集体合影,以示留念。

在参加那次集体婚礼仪式的青年中,一鸣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他却看见胖子和腊梅两人也来了。因此在照集体相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就挨着站在了一起。

只是,虽然说是举行了集体婚礼,虽然也承诺了要移风易俗,不收礼不请客不办酒席,但据说集体婚礼仪式结束后,大家又都还是或多或少地办了那么几桌。因为毕竟是婚姻大事,大家又都还是有一些亲戚朋友的,不搞那么几桌酒席,无论是礼节上还是面子上,都会是交不得差的。当然,只要不是大张旗鼓,只要不是影响极坏,团县委也自然不会计较追究什么。反正他们是组织举行过全县青年集体结婚仪式的,到时候写到年终总结里面去,谁也不会认为他们说的是假话了。

一鸣和袁婉妮结婚后,一鸣的父亲李映环也调到了城郊区上。正好城郊区又在南市街那边。李映环调到城郊区上的时候,区上正好建了一栋宿舍房子,就分了一套给李映环。于是为了照顾袁婉妮上班方便一点,也为了袁婉妮上下晚班的时候方便一鸣接送,冯绪珍和一鸣两口子就跟着都住到了城郊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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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50# 人中禾火

一一六

亚兰在那次和蒋志军都说出了离婚的话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她把贞贞送到了蒋副司令员家里面,自己就上班去了。

这期间蒋志军也回来过几次。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亚兰来了例假,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又回湘潭军分区去了。第二次他是算好了时间回来的,但却遭到了亚兰的坚决抵抗。因为觉得毕竟是自己理亏,亚兰跟他赌点气也可以理解,于是也就算了。但到了第三次回来的时候,亚兰仍然不肯跟他同房,他也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已经忍无可忍了。于是就来蛮的,非得要把她征服了不可,否则的话,今后就会玩不下去了。令蒋志军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亚兰就象是一头发烈的野牛一样,无论他怎样地蛮来,却就是不能叫亚兰乖乖地就犯。那蒋志军经过这样几回的刺激,早已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荷尔蒙,由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得不到发泄,就来了一次猛烈地发作。他把他在部队训练多年的功夫都使了出来,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亚兰打得鼻青脸肿,然后将门重得地一碰,就冲出了家门。

有了这样强烈的一次冲突,亚兰也就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她先是跑到蒋副司令员的家里,让他们看了现行,以说明他们的宝贝儿子粗暴到了什么程度。然后就直接跑到湘潭军分区去找蒋志军的领导去了。

“这就是你们部队培养出来的好干部?打阶级敌人都下不了这么狠的手,何况还是打自己的妻子!”亚兰找到了他们军分区的蔡政委,也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首长,就一脸愤慨地诉说起来。

“小陈你先别激动,有话可以慢慢地说。”蔡政委见蒋志军把自己的妻子打成了这样,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就想先安抚好了亚兰后,然后再慢慢地做工作。

“反正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蒋志军心里都有数。我现在只要求跟他离婚!”

“小陈,我看你还是先别激动,婚姻大事,那有你们这么说离就离的了!”

“人都已经被他打成这个样子了,我不早点跟他离了,难道说还要等你们来收尸不成?”

“这怎么可能呢?小蒋科长也许是一时糊涂就有点冲动了。小俩口的,谁都会有个嗑嗑碰碰的时候。都说夫妻吵架不记仇,慢慢地消消气,过几天就会好了!”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反正这婚是离定了。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离,我就告到妇联去!”

那蔡政委也没有少做过离婚调解工作。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什么没见过。但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象亚兰这样坚决要求离婚却连眼泪都不流一滴的。他都总结出了一套经验了,越是那些哭哭啼啼地闹着要求离婚的,其实内心里最不想离婚。这样的家属的工作也最容易做。怕就是最怕象亚兰这种眼泪都不流却又愤怒得象头野牛一样的女人。他知道要跟这样的女人做工作,十有八九会是吃累不讨好的事情。

于是就叫警卫员去把那蒋志军叫了来。

“小蒋呀,不是我蔡政委批评你,你看看你把你的妻子都打成什么样子了?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呢?小俩口的吵吵嘴也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的吗?”因为考虑到蒋志军毕竟是省军区蒋副司令员的儿子,蔡政委也就不敢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太重。

“谢谢蔡政委对我的关心,我看您也没有必要再为我们调解了,我们肯定是会要离了的!”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还正在做你妻子的工作呢,你不但不配合,反而还一唱一和的,我这工作还怎么做得下去?”蔡政委见蒋志军说出那样的话来,就有点开始生气了。

“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如果说这样闹下去有损部队的形象的话,大不了是我脱了这身军装吧!”蒋志军把话说到这里,就低着头再也不吭声了。

见蒋志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蔡政委就觉得这工作再做下去也没有了实际意义。于是等他们两个人都走开后,就给蒋副司令员打了一个电话,把具体情况向蒋副司令员作了专门汇报。他也没有发表自己的具体看法,但却总算是把那差事交了。

也许真的是知子莫若父,蒋副司令员对自己儿子的脾气性格是再了解熟悉不过的了。因此也就不再做什么工作。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这个儿媳妇。

“亚兰,我还想再问你一句,你们这场婚姻真的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吗?”蒋副司令员这样小心翼翼地问亚兰。

“我肯定是再也不会跟志军过下去了!”亚兰也没有一点犹豫,十分肯地回答。

“那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呢?”蒋副司令员又问。

“我什么要求都没有。”亚兰的回答仍然十分地干脆。

“你有什么要求就只管说。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我们家志军不是!”

“我真的是什么要求都没有。如果说也有什么要求的话,那就是我不想带贞贞这个孩子,也不是我不喜欢她,也不是我不想要她,而是因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亚兰就是这么一个人,她想人都已经不要了,家都已经不存在了,她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当然,到了最后去办了离婚手续之后,她又还真的是向蒋副司令员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能不能帮她调回浏阳去。因此,蒋副司令员对亚兰的这个要求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最后,通过蒋副司令员的关系,亚兰终于从省京剧团调回到了浏阳,并安排在县新华书店上班。

就这样,亚兰在长沙风风光光地转了几年之后,又一个人回到了浏阳,并住回了刘家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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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七

冯绪珍搬到了城郊区去住后,她前夫的大儿子兢雄就找上门来,要求她把空下来的房子借给他们居住,好在县城里做点生意。反正那时候农村也抓得不那么紧了。到街上去做点力所能及的生意也不会说你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更不会说你是投机倒把了。

冯绪珍见儿子兢雄这么懂事,不但不象他们父亲那样只知道赌钱打牌,还知道要到街上来寻点事做,知道要发家致富,就高兴得什么样的,非常爽快就答应了大儿子的要求,把那刘家老屋的两间房子借给他们住。

兢雄那时候也是身为人父的人了。还是在农村的时候,兢雄就一直比别的人多个心眼。他先后学过木匠篾匠,甚至还学过裁缝。一句话,就是不想做纯粹的农活,不想做那些累人的事情,是个只想吃轻松饭的人。见现在党和国家的政策也开始好了起来,也不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了,也允许农民进城经商了,就繁感地意识到发家致富的机会已经来了。于是,一听说自己的妈妈搬到城郊区去住了,他马上就打起了那房子的主意。

首先刚到县城里来的时候,也搞不清县城里水的深浅,加上也是本钱有限,就只好从小本生意小打小闹开始。他们先是从沿溪桥进点生柿子,用手扶拖拉机拖到浏阳,然后买两口缸将那柿子用石灰水浸好,等到熟了的时候就担到正街上去卖。结果想不到是生意蛮好,一手扶拖拉机的柿不到几天就卖得一干二净。自然也就赚了不少的钱。

但卖柿子毕竟是季节性的生意。于是等那柿子卖完了,就在刘家老屋门前开了一家米粉店。因为圭斋路上一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的。有到城关花炮厂、北岭花炮厂去上班的,有到浏阳一中、城北中学、中心完小读书的,因此米粉生意又好得不得了。两公婆还请了一个临时工,三个人都忙得搞手脚不赢。由于开米粉店每天都要去买肉买菜,便开始对农贸市场的其它生意有了关心和了解。就又觉得虽然做米粉生意也能赚几个小钱,但毕竟是忙得两眼发黑,实在是有点累人。

于是又到北门城门口去做起了鸡鸭鱼狗之类的生意。又都是从乡下进的正宗好货,加上价钱也公道合理,于是不但零售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有的宾馆餐厅甚至是机关单位还会指定要他们送货上门。生意做得大的时候,他们还会把鸡鸭鱼狗、浏阳黑山羊什么的直接送到长沙的宾馆饭店去。只两三年的时间,就尝到了发家致富的甜头。

那兢雄又是个喜欢动脑筋的人,有了钱就会不停地琢磨事。于是就想把屋都起到县城里来。但户口又不在城里。就去找在城郊区上的叔父李映环。因为是农村户口,就帮他想办法把户口迁移到了集里公社的神仙坳上,并和队上签好了协议:不要田土,也不参加队上的所有分配。纯粹是只把户口寄放在这里,想在这里借窝生蛋。因为还向队上交了几千块钱,又花几千块钱在队上买了一块地皮,于是就在神仙坳上建了一栋房子,早出晚归地到街上去做生意,却把家都安在了县城的边上。

二儿子兢业见哥哥只几年的功夫,不但在县城里站住了脚跟,而且还发家致富了,就在哥哥兢雄搬到集里神仙坳上去了之后,也提出来要借住冯绪珍刘家老屋里的房子。冯绪珍当然又是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

但二儿子却是个非常老实本份的人,不是今天被城关工商所的人收了罚款,就是明天被城管队的人收了摊担。有时候为了占个摊位也经常和别人斗嘴。真是受尽了欺负还没有赚到什么钱。于是就想卷起被袄铺盖打道回府,不赚那个怄气钱了。

冯绪珍就跑过来做二儿子的工作,一是要他多向哥哥兢雄请教请教,二是也看看别人是怎么处理那些关系的。反正是要他千万注意一点,那就是和气生财。

后来实在是怎么也学不会哥哥那一套,就只好干脆收起摊子,到哥哥的店子里去打工算了,当不得老板就做小二。

待解放路农贸市场建成后,兢雄兢业就都在里面租了正式摊位。于是又开始各做各的。只是,无论兢业怎么起早贪黑地忙个不停,生意就是做哥哥兢雄的不赢,也做不他那么活乏。有时候甚至只看见哥哥在农贸市场里荡来荡去的,一年下来赚的钱却比他要多多了。于是心里面就有点不服气。

“都是老话说过了的,寻钱不吃累,吃累不寻钱。你只有这样的命了!”见兢业整天一副不服输的样子,他的老婆就会常常这样来开导他。

但兢业就是不信这个命,他一直在想,要怎么样努力他才能赶得上自己的哥哥。他甚至在想,总有一天,他要想办法把生意做得红火起来,直到超过哥哥兢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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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52# 人中禾火

         一一八

几年后,由于浏阳城区发展规划的正式确定,刘家老屋也正式列入了拆除的范围。为了把所有的拆迁户都安置好,政府先在东街口建起了城东新村,在劳动路的麻衣庙和西湖山下的严家冲一带也建起了不少安置房。

为了配合刘家老屋的拆除工作,邹霏雯一家搬到了城东新村。梅桂则搬到了劳动路的桔子园安置房里。胖子和腊梅因为都在氮肥厂里上班,他们选择了严家冲,那样上班走路近多了。亚兰因为新华书店在罗家坝建了宿舍房,就住到罗家坝去了。其他的住户也因为各就各便,一下子都各散五方。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刘家老屋也因为城市建设的需要,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空荡荡在摆在那里,仿佛成了一座死亡之屋,一下子没有了一点生气。昔日的辉煌和繁华转眼间就都成了过眼云烟。

只是,当它真的就要拆除的时候,当它真的就要化为一片瓦砾的时候,它又不由得勾起了所有在这个大屋里面居住过的人们对过往生活的美好回忆。那些曾经发生在刘家老屋里的一幕幕感人场面,那些让刘家老屋里的人充满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的日子又会象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浮现在人们的眼前。那里有他们的生离死别,那里有他们的悲欢离合,那里有他们的童年梦幻,那里有他们的理想希望。他们是那样地不愿看着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就这么在他们的眼前倏然逝去。他们不愿意也不忍心就看着他们几十年的生活就这么随着刘家老屋的轰然倒塌而化为乌有。他们要在刘家老屋拆除之前来看上它最后一眼。他们要为这刘家老屋的永远消逝来为它作最后的饯行。

“一鸣,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呀,还住在城郊区上?”

“早就又搬家了,我现在住到碧景湾去了,六栋十二楼二单元左门,有空来玩呀!”

“还是在一中当老师?”

“没有了,前年就调到政府办去了。”

“那好呀,我们刘家老屋里就又多一个吃皇粮的人了!”

“胖子,你也来了?好象氮肥厂已经改制了吧?单位给你们买了养老保险没有?”

“养老保险还是买了,只是要等到六十岁才有退休工资拿,人都会等得老!”

“玲玲,真的是不好意思,你妈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真的是失礼了!”

“这有什么关系呢,现在都不住在一起了,有些事情确实是不知道了。要不你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一下,今后有什么好事就打手机告诉一声。”

“芹妹,你们狗伢还在武汉大学?现在应该是当教授了吧?”

“好象还只是副教授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妈妈还好吗?应该有七十好几了吧?”

“前年做的七十岁,又不知道你们住在哪里,不然也会请你们来吃酒的!”

“汪姨,柳叔,你们也来了?”

“也是想来看看。都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了,喊拆就拆,我们还是在刘家老屋里面结婚的呢!”

“红旗红兵都应该是读高中读大学了吧?”

“红旗在狗伢他们武汉大学读书,还是找了狗伢的关系帮忙录取的呢!”

“腊梅,你们家赛男现在在哪里?真的是好多年都没有见过她了?”

“她还不是一直在长沙。到了长沙你就打她的手机沙!”

“我又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我这就告诉你,13974……”

“好,知道了!你们有空也来玩玩吧。我们家里最近买了麻将机,你们是打长沙麻将还是打浏阳麻将?”

“我喜欢打长沙麻将,全开放,刺激些!”

“一鸣,你妈妈还健旺吧?”

“谢谢你,她还健旺得不得了呢。今年我们单位上组织到海南去旅游,我想带着她去,但又怕她老人家身体吃不消,就问问她能不能去,你瞧她怎么说的。她说:‘上得烟囱灶,下得蕃薯窑,出得左右手,随你哪一套!’这样的话都说了,你还能不带着她去吗?”

“结果如何呢?”

“结果是跟着旅行社走团,整天象赶湖鸭婆一样,她一点事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家身体健康,就是你们做儿子的最大的福气了!”

“梅桂结婚你们去吃喜酒了吗?”

“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梅柳的女儿司登的事也是听细妹说起后才知道的。那么聪明的一个妹子,死了真的是可惜了!”

“就是就是。以前只知道是白血病,是血癌,也不知道怎么好生生的就会突然得了那样的病,现在才知道可能与装修房子用了不环保的材料有关。真是作孽!”

“不过听说欧阳念那伢子也长得蛮乖的,又聪明又懂事,要不,梅柳真是连出气的地方都没有了!”

“其实,拆刘家老屋最应该来看的就是梅柳和梅桂了,不知怎么就是没有看见他们姐弟俩。”

“来了。怎么没来呢,我刚才还看见他们站在那里呢,好象梅樱都来了!”

“玫玫,听说亚兰姐已经离婚了?”

“就是。那么文静的姑娘,又是找的高干子弟,结果也还是离了。”

“还是象我们这样的患难夫妻靠得住些。什么高干子弟,都不是狗屁东西!”

“云秋,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在跟亚奇好,结果不是那么回事啊!”

“我还以为你在跟文武好呢!还以为他是考取了名牌大学就把你甩了!”

“你倒是真会捕风捉影!文武现在是在上海还是在深圳?”

“听一鸣说好象是到深圳去了。”

“听说亚奇在新疆找了个二圈子,蛮漂亮的!”

“什么是二圈子呀?”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二圈子就是维吾尔族的姑娘跟汉族人结婚杂交后生出来的姑娘。听人家说,找对象要找得越远的就越好,那样就有杂交优势!你没听说过袁隆平研究的杂交水稻?现在是什么东西都是杂交的好!”

“难怪现在有些人喜欢找老外,据说浏师和外国语学校的女学生就喜欢和老外们绞在一起。”

“我是不敢。她们就也不怕将来结了婚会吃不消!”

“那有什么好怕的呢,还不都是一样的!”

“你没看过那毛片吧?那些老外的东西拿出来,真的是又长又大的,吓死人了!”

“你真是个痞子!那样的东西也要你去看?”

“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以为现在的年轻人还象我们那时候一样,谈恋爱的时候连手都没有牵过一次,直到扯了结婚证了都还不好意思同房。我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刚刚认识就敢到宾馆去开房。等到结婚是产都不知道引过多少回了!”

“快看!亚兰就站在那里!”

“人还是要年轻,记得她在一中文艺宣传队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朵花一样地漂亮,现在毕竟还是年纪来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也是,我们自己也不都是老了吗?有时候洗脸的时候照照镜子,真是恨不得把那镜子都砸了才好。好象是只要看一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就连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悲哀!真的是悲哀呀!记得少年骑竹马,转眼之间就已经变成老太婆了!”

“细妹,还是你不出老,都四十好几了吧,看上去还是原样子。”

“做好事,莫拿我开心好啵!”

“你们住在世纪大厦还好啵?”

“还好个屁!一个单元出进的人连面都见不上几次。住在对门屋的人只道是姓曾,在政府部门上班,一进门就把铁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好象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想来想去还是刘家老屋里的日子好过,也令人回味。那时候我们端个饭碗可以吃遍刘家老屋。”

“就是。最可怜的还是那些孩子们,又都是独生子女,除了看电视上网玩游戏,就再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了,不象我们上厅里下厅里寻躲打弹子,真是玩起来起疯!”

“现在的孩子真作孽,作业又多,书包又重,早晨又要起得早,眼睛都还睁不开就要到学校里面去,回到家里连一个玩的人都没有,关在屋里真是嘴巴都怄得臭!”

“真想什么时候刘家老屋里的人又能够聚在一起玩玩。”

“要不我们也建个通讯录什么的,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联系联系。”

“一鸣,快过来,找你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喊得那么急,我还以为是开始拆屋了呢!”

“大家好不容易今天总算是集中了,因此都有个强烈的建议,那就是这几年来刘家老屋里的人联系得太少了,今后要多加强联系,因此我想我们刘家老屋里的人是不是也建立一个通讯录,方便大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互相联系一下。”

“要得,这个主意不错。玲玲,那就先请你负责收集各位的联系电话,等到收齐了就交给我,我负责把它打印制作好,然后发给大家人手一份。”

“好,我们举双手赞成!”

“好,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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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53# 人中禾火

尾声

浏阳县一九九三年经国务院批准撤县设市,为县级市。撤县设市后,浏阳的社会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城市建设更是日新月异。在拉开城市的骨架方面,首先是拉通了北正北路,然后又打通了劳动路。金沙路全线贯通后,有如北京的十里长街。现在只要圭斋路再一拉通,整个浏阳的城市骨架就基本上出来了。眼前正待拆除的刘家老屋,就是拉通圭斋路的主要障碍。

到底还是官大表准。虽然负责拆除工作的各路人马都已到齐,也都作好了拆屋的各种准备,但由于负责拆除指挥的孙副市长还没有来,所以一班人马都在等他。

但那孙副市长也是个作风雷厉风行、办事风急火急的性情中人。虽说是一班人马都在等他,但他却并没有迟到。因此,他到了现场之后,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各方面的准备情况,见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就拿起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手持喇叭。

“同志们:浏阳市的城市建设已经到了攻坚克难的关键时刻,今天我们要拆除的刘家大屋虽然是个百年老屋,但这确实又是为了城市发展的需要。虽然很多市民都很关注刘家老屋的生存去留问题,今天的现场也确实来了不少刘家老屋的居民住户。但是我们不难看出,大家对于市委政府发展浏阳城市的决心还是非常赞成和支持的,在此,我代表市委政府感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和密切配合!再一次真诚地感谢大家了!下面,我宣布,刘家老屋拆除行动正式开始!”

随着孙副市长的一声令下,严阵以待的各路人马便各司其职。那些铲车更是一马当先,三下两下地就把有着百年历史的刘家老屋推得摇摇欲坠起来。多下去几铲,刘家老屋顷刻间就七零八落地变成了一堆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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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54# 人中禾火

    本故事并非完全虚构,如有巧合,纯属雷同。谨以此献给生我养我的父母和我挚爱的故乡浏阳。

    小说自连载以来,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支持和鼓励,在此一并表示衷心地感谢!欢迎各位对小说的不足之处多提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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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57# 浏河清波 谢谢了!这是我们共同语言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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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60# 曾海燕 谢谢了,曾老姐!你怀旧的文章也写得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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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63# 云儿飘飘 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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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64# 秋虫 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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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67# 阿瓜 谢谢阿瓜老兄!可以说,你是为《刘家老屋》付出第二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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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69# 方子 谢谢方子姐!因为小说实在是有点长,看起来还是有点伤眼的,请注意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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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73# 方子 辛苦你了!能在网上读完它,确实不易!小说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因此我认为不能简单地将小说中的人物与现实中的真人对号入坐.你可以认为某个人物身上有某人的影子,但绝不能认为某个人物就是某人.那样很容易惹来麻烦!谢谢你的阅读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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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75# 方子 理解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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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77# 阿瓜 谢谢阿瓜老兄!辛苦你了,也感谢你的支持与鼓励!我想如果要出书的话,还要进行一些怎样的修改?请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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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79# 阿瓜 再次谢谢阿瓜兄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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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82# 兔四哥 谢谢兔四哥的夸奖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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