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嫁
她叫春志，他叫心南。春志是他给她取的名字，心南是她给他取的名字。因为她说：我是蠢子，心里只有你。他说：叫你蠢子太露白，我就叫你春志。她说：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男人，我就叫你心南。
二十多年前，心南还是个小学教师，被调到春志她们村教书。那时春志才二十来岁，虽是农村姑娘，却没有半点农村姑娘的拘谨和落俗。高挑的身材，端正的五官，白里透红的肌肤，浓黑的长发，既漂亮又文雅。而心南比她大十多岁，已是有妇之夫。
那时的农村夜生活还相当的单调，除了看几场露天电影外，大部份时间还是过的历史流传下来的夜生活：在村口、祠堂门口或者学校的操场上，每人一把蒲扇，边驱蚊、边纳凉、边聊天。自从心南来了以后，村小学的操场就成了村里人过夜生活的主要场地。吃过晚饭，洗过澡，村人就陆陆续续来到村小学操场纳凉，听心南讲故事。《西游记》、《三国演义》、《隋唐演义》、《聊斋》，心南总有讲不完的故事。春志每天必到，听得津津有味。听着听着，就由听变成了看。当别人都聚精会神听故事的时候，她就借着明亮的月光聚精会神地看讲故事片的人。看着看着，就看出一个男人来：这人性格好，有文化。后来村里人也看出了：春志不是来听故事的。你看她，一来就坐在心南的旁边，一会给他扇风，一会又给他点烟，一会又给他倒水。慢慢地，村里来听故事的人少了。终于有一天，当听故事的人只有春志一个的时候，春志就满眼深情地对心南说：我就想一辈子单独听你讲故事。
他们相爱了，她爱他，他也爱她。他爱她，除了她的美貌，还有她那份对爱的真诚和执著。而她爱他却简直没有理由：他已是有妇之夫，论长相貌不出众，论金钱他不过是有一份个个月都提前花完的微薄工资，唯一的长处就是性格好，有文化。
爱归爱，人世间又有几人能冲破道德和世俗的束缚？心南毕竟是有妇之夫。他说：你不要蠢，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比我优秀的人多的是，你找个人嫁了吧。她说：我心里只有你，别的人我接受不了。他下决心要把她推出爱的旋涡。他说：你嫁了，我们可以作兄妹继续来往；你单身，我就不跟你来往了。她就含着泪说：我知道我不嫁你就不安心。我嫁也是为你而嫁，我嫁得了身嫁不了心，因为我的心早就嫁了，不会再嫁。
为了心南，她嫁了。结婚办酒那天，她请了心南，把心南安排在大客席，她给她男人介绍说心南是她认的哥哥，要男人给哥哥敬酒。心南拿了两个月的工资给她们打了个大红包。
那男人长相倒不错，刚结婚时对她也用心。然而渐渐地男人就对她失去了信心。他说：不管我对她多好，她的心都始终未嫁过来。她跟我结婚纯粹是为了应付人生。跟她在一起没有两情相悦，没有卿卿我我。不管她多漂亮，对我来说她就是工具，就是行尸走肉。失去爱的男人就失去了对家的依恋。慢慢地他不再过问生计，整天迷恋于赌博，甚至彻夜不归。她辛辛苦苦赚的一点钱，藏得再好，他也会翻箱倒柜找出来，花到赌桌上去。而且他慢慢地学会了酗酒，醉了回来就跟她吵，还动手打他。一次，她忍了，两次，她也忍了，三番五次她就忍无可忍了。她就打电话哭着对心南说：我本来想这样苟且过下去，但实在无法苟且下去了。我要离婚。心南说：不离不行吗？她说：我度日如年。心南问：离了你有什么打算？她说：你别管我，只要我心中有个男人，一个人过也相当于两个人过。
他们离了，她什么也没要，只身离去。
他们的离婚与心南是否有关？心南自己也说不清。不过不知怎么的，心南总觉得内疚。
心南选择了逃避。他儿子大学毕业后在一个大城市工作，在那安了家。心南也退了二线，两口子到儿子那定居去了。走时，他没有告诉春志，再也没跟她联系。尽管他很痛苦，也时时想着她，但他坚信：躲避她就是爱她，爱她就不能再找她。
但是他躲得了她的人，躲不了她的心。他心里永远放不下她。 | 
发表于 2011-7-23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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