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下乡的这几年,是我平生最快乐的几年。生活在大山里面,呼吸的是最纯净的新鲜空气,喝到口的是最甘甜的山泉,周围的人是最淳朴的山民,我再也没有在城里不能抬头做人的感觉。我下乡的地方是终南山边的户县,与知青的集体户不同的是,我单独住大队书记的家里。 我在农村学会了几乎所有的农活,耕地、插秧、中耕、收割、挑担、打车、砍柴、做饭、种菜。就是不养猪,我一个人养什么猪啊,再说了,虽然是不怕吃苦,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猪粪的臭味,我讨厌所有那些肮脏的臭味。可是回国来以后却偏偏逃不开,你看,我们坐的这还是软卧,飘过来的厕所的臭气还是闻得到。外国的厕所就不臭了?我不以为然地接了一句。嘿,说起外国的厕所,还真是又宽大,又干净,空气流通,不但不臭,还有香味。厕纸都一排好几种,你可以随便用。我去年去美国旁边的一个小国旅游,光秃秃的一座山,七弯八拐地爬上去,就是一座名山了,与中国的随便哪座山比起来都狗屁不是。但是他们的厕所比我们中国的五星级宾馆的还要干净整洁。说起厕所,还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发生在中国。那一年,一 车高龄的美国高级知识分子来中国讲学,接待方也按照高级标准来接待。这一天安排他们去圣地延安一游,高档的豪华巴士,宽敞的高速公路,一路行来,窗外是黄土高原壮观的景象,白云蓝天,沟壑台塬,看得这一帮老外倒也心旷神怡,其乐融融。到了中途,去上厕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蹲在苍蝇乱飞的茅厕里,站不起来了,边上一个人也没有,结果一屁股坐了下去。天啊!怎么会这样!那后来?...后来她是挣扎着自己爬出来的,身上屎尿粪蛆什么都有,怎么洗,怎么换衣服,怎么抗感染?还有,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多难堪啊!对了还有一件事也让我气愤,3年前夏天,北京密云,一个中年妇女不小心掉进一个粪池,周围十多个人围观,就是没有一人伸一把手,要不是后来消防队赶到,这些冷血的东西真会活生生看人淹死在粪坑里!要知道这还是发生在北京,天子脚下啊。你的记性未免太好了吧,三年前内地的花边新闻都还记得?那时关注北京奥运会,所以留心当地新闻,不记得是哪张报纸上看见的了,但是时间地点人物不会记错。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哦,在生产队的日子。那时我拿到了全队的最高工分,每天有十分。哈哈,吹牛了吧?哪有女人拿十分工的?妇女主任妇女队长不行,书记婆姨,队长闺女也不行,你想蒙谁啊?哦,是这样的,我记得前面说过我到农村宣传过用电知识,现在就有了用武之地。第二年队上可以接上电了,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弄,我自告奋勇说能搞,结果我们公社第一个变电站就是我一个人弄出来的,我一面看书,一面告诉他们要买哪些设备,包括变压器,电流电压表,闸刀开关,瓷瓶电线等等,东西到齐后安装布线也是我的事情。当一切搞定,村庄里第一次点上电灯的时候,人们对我的态度就完完全全的不同了。我从大队书记的家里搬了出来,住进了配电房,从此这里成了我的别墅,宫殿以及图书馆。我的这个家就在山边上,周围没有别的住户,到了晚上,非常非常安静,天上的星星又大又亮,好像伸手就能摸到,李白诗中说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境界了。当野外的虫儿停止鸣叫,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半夜,有时也能听见终南山上下来抓羊的野狼的叫声,可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只觉得心里非常平静。我不用每天出工,只要管好了队上一切有关电力的事情就够了。闲暇的时间我全用在了读书上。还别说,就凭着手头的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我就敢给队上的社员看病。怎么看?给他们开方子啊,中医西医都开,看他们愿意用哪种药。我还学会了针灸,老百姓腰酸腿疼落枕伤风感冒拉肚子都能用针扎好,于是我的配电房又成了医务室。后来名气越发的大了,连接生都来喊我,我还真的接了两个娃娃来到这个世上,要知道那时我还是个姑娘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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