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印象（六）

阳光灿烂——理想的摇篮（上）

从幼儿园出来就直接进了铁一小，那是田心机厂最大的子弟小学。

一年八班的教室在校围墙最北边，全班五十六名同学，班主任梅喜兰老师，用曾经一句最时髦的话说，她，就是扶我上马让我策马扬鞭驰骋在理想空间的第一人。

七岁的我天真活泼，落落大方，斯文礼貌，遵守纪律，听话，学习又特别好，深得老师的欢心，开学不久，梅老师就指定我当了班主席。那时候的孩子都很单纯，没有嫉妒心，你学习好，你和同学友善，你各方面都比别人强，你还肯帮助别人，自然你就有威信。一年级就是那么的单纯，除了上学做作业，别无他事，因此放学后就成了同学们的欢乐时光。我们班同学基本上都是住在民主村，甲乙丙丁型都有，丙型房子再过去就是乡间了。一大群孩子从东家玩到西家，见什么吃什么，腌菜白辣椒，一人抓一擈（pu），大热的天，一个个汗吧水流，也不知是哪个小男孩说，他还敢吃生辣椒，于是不知是谁家的辣椒地就遭了殃，一人摘几个，其结果可想而知，辣得出不得气，痱子炸出来了，痒就抠，一抠就蔓延开来，颈根眼睛乃至全身都是红彤彤的，那个难受劲儿呀，这辈子不敢这么干了，要知道，那时候我连辣椒都没吃过的呀。还没水喝，到处都停水，只有消防水龙在滴答滴答。强忍住眼泪：不能哭，丢人！

冬天是可怕的，太难熬了。很多同学衣服单薄，脚下没有棉鞋，每堂课的45分钟，都是煎熬。手冻得通红的，脚是麻木的，下课铃声一响，内急的同学就会百米冲刺地冲向人满为患的厕所，有的同学因此尿了裤子：因为冻僵了的小手解不开裤带。教室里同学们奋力地挤着“油渣”，高声叫喊着，拼命往墙角挤着，教室里课间十分钟成了热身运动的场所，以此来抵御严寒。当时田心区区长的儿子也在我们班，绰号才狗子，一个小调皮，他家好像是住在近郊吧，总有一些我们没有的东西。比如说，天冷的时候，他会拎着一个小铁炉，还带着柴火，下课时我们大家就会围着那个小小的炉子，烧火烤火，以为那就是最好玩的事了。有一次他还带了鱼来给大家吃，大块大块的，红红的，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做的鱼，味道好极了，也是我从没吃过的味道，直到八十年代看到市场上的“扎鱼”，一下子就回忆起了“才狗子”的鱼，原来就是它呀。

一年级淅沥哗啦地玩儿过去了，期末得了个三好学生，我家墙上的奖状新增了我的名字，过去是爸妈哥哥的世界。二年级仍然是梅老师的班主任，我继续当着班主席。

二年级开始喜欢书，尤其是小说，同学们总是把家里的书借给我看，他们不分好赖，我也不分好赖——照收。在家是没有时间看的，放学后跟着同学到乡间田野水沟边去摘野菜，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谁家都会用点什么来替代远远不能满足的口粮，在家里爸爸也不准我看小说，说那是成人书籍，怕学坏样。这样看小说就成了学校里的事了，下课看，上课偷着看，经常是上课看书被没收，放学又还给我，因此有同学说老师包庇我，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学习好啊，特别是语文。有一次上课时，老师提出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为谁而学习？为爸爸为妈妈为自己，还有为爷爷奶奶的，五花八门，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回答的：为祖国而学习。知道当时老师的反映吗？后来梅老师在学校教研会上说，一个二年级的学生竟能说是为祖国学习，太了不起了，思想境界高啊。（那时候可没有政治课）梅老师是优秀教师，二年八班是优秀班级，六二年六一节我代表班级在全校的表彰大会上领奖。那天我穿着爸爸用奖金给我买的连衣裙，粉红色小碎花，妈妈想给我扎白色的蝴蝶结，没有白绸子，就用白纱布扎了两个蝴蝶结。我骄傲地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我知道有两千多双眼睛在注视着我，我也知道很多人的眼睛在说：好漂亮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