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苇的倾诉
—作者 洞庭潮涌
苇，你好吗？
现在正是春天，我又一次走近了你。
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生机盎然的时候来到你的身旁？为什么我匆忙的脚步总是如此迫切表达积攒在内心深处的那个愿望？为什么让你那漫天的绿充盈我落寞的胸膛？为什么一见到你，我的目光会和这个季节的阳光一样灿烂、鲜亮！
因为我喜欢你，苇！你的气质一如我爱的人，纯朴地长，生机地绿，在偏远的湖洲上，无拘无束，表达不经雕琢的美丽。
苇，你也许不知道，一个月前，我和朋友们曾来看望过你。在雾霭朦胧中走近你的家园，你生命的种子依然在土地之中安睡。我们的脚步轻轻，真怕惊醒你酝酿了一个长冬的梦。当时阴冷多雨，你睡吧，我悄悄地在你宽阔的床沿流连，默默献上心底的祝福。那是真挚的，像满地不屈生长的野芹的芬芳。
仅仅一个月，你就为我长高了！你的叶尖正好抵达我的唇，让我在小径穿行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能吻到你——真好，你的叶子修长，晶莹的露珠是你明亮的眼睛。对视而笑，我听见你花铃般的笑声从叶尖上俏皮地滚落，滑入我的衣襟，拥入我的怀抱，让我的肌肤感受你处子般的清纯。
旷野湖洲，清风徐来。真想让时光放慢，再放慢，看我的苇在风中的舞姿婀娜。这是天底下多么宽广的舞台，苇的姐妹们手牵着手，碧绿的裙摆在风中涌动起伏。目光所及，沁人心脾的清新扑面而来，苇以如此盛大的仪式欢迎我，真想此刻植入这方土地，站在我的苇身边，和她并肩携手，守望这个春天，让我们的血一起流淌，让我们生命的根须，在温暖的土地里日夜相拥，终生相伴。
伫立苇中间，我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我是思想者，我多想与灵动的苇进行深入的交流。我想告诉苇，这个春天很美，天蓝水碧，风来助兴，鸟来伴奏，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慷慨地给了你华丽的空间。我想告诉苇，将目光向远，那些预设的苦难，会在你蓬勃生长的时候来临，比如洪水，会浸淫你苗条的身体，让你在漩涡的协迫中痛苦呼吸……
也许苇喜欢水。再野性的水，在苇的柔情抚慰下，都会变得平静、温顺，再浑浊的水，在苇的清纯面前，也会滤得净亮。我的记忆里深刻存留着这个温馨的画面：清晨，苇从水里探出高挑的身子，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梳妆，一只鸟儿立在她的肩头歌唱，桨声渐来，碎了一湖明镜，惊飞了鸟，留下我的苇，在晨光中独自娇嗔。
要过一个汛期，当江河不再激情澎湃，湖洲就会敞开丰盈的胸膛，以苇作为主体，展览湿地的全方位生态。
秋天了，冬天了。我的心异常沉重。我知道因为苇，这里会产生许多故事。苇成熟了，那些很有力气的砍苇人，那些苇棚里坎坷的经历，生活的磨难，都会让善良的苇彻夜不眠。
苇在一个季节的深处，我无法听见她如兰的叹息，我羡慕那些与苇一起的劳动者，我甚至嫉妒他们，紧搂着苇打捆装船的动作，让我醋意频生。
与苇共赏春天的时间太匆忙，离别苇很折磨人。为什么天下都有要散的筵席呢。我常常想，在自己的人生筵席中，总有一些人无法相忘，总盼望那些刻骨铭心的事物白头相守。但是我们的人生预算总有些出入，比如苇，给我们生命带来灵动生机的苇，成熟之后就要嫁去远方，以另一种方式重生。清秀的苇的身影，就只能在一个又一个诱惑的梦境中重新构建。
青山常在，人生易老。当我们的生命定格于黄昏，蓦然回首，苇，我不知道，你是否还会一如这个春天，以青春的笑靥迎接我，让我在你葱茏的肌体中触摸自然的心跳。
苇是青春的，快乐的。为什么要提及那些无需预测的伤感未来呢。我的心灵生态中，需要一些快乐的种子，像我的苇一样，趁着春天疯长，在没有蓠蕃的空间，任性舞蹈，自由歌唱。
注：洞庭潮涌是沅江市政府职能部门的干部，知青四十年返乡活动时，他负责了大量的接待工作，尽心尽力。他曾在本栏目发表了多篇文章，每一篇文章想必老会员都记忆犹新，读他的美文，如同徜徉在《田园交响曲》欢乐的海洋里，又好似沉醉在《牧童短笛》优美的旋律中……
这篇《向苇的倾诉》是我在他的博客上提取的，与大家共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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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2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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