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北漂”（五）

朱纪飞

小义乌

小义乌是我儿子的大学同学，我08年在一篇介绍奥运的文章里做过简单介绍。

小义乌03年大学毕业，那年因为非典，学生就业非常困难，他家里在当地小有权势，为他在老家的司法局找了一个职位。可小义乌看不上，决心要在北京发展。当时在北京就业的途径要就是考研再求职（外地本科生在北京很难找工作），要就是考国家公务员（世界上竞争最激烈的职务之一）。小义乌决心要考研，而且非人大不上（人民大学是我国法律界的最高学府）。于是，就在北京“漂”了下来。

考人大谈何容易，小义乌一考就是三年。他很有志气，因为不听父母的话（不回乡就业）在北漂期间决心不要家里的资助，自力更生地在北京生活。在人大附近与别人合租（拼房）了个农民房，五人同住，每月租金500块。白天到人大去蹭课，上培训班，晚上就做家教挣生活费，生活很艰苦。我很喜欢这孩子，周末时就让他到家里来“打牙祭”。小义乌说：我一星期都没吃肉了，净吃方便面就馒头，到叔叔家总算见到油水了。

小义乌有江浙人的聪明能干，有进取心，能吃苦的性格。经过艰苦奋斗，06年终于考上了人大的研究生。08年北京奥运会，小伙子报名去当志愿者。我问他：你当志愿者耽误时间，学费怎么办？他说：我会三门外语（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准备找老外名运动员签名，到网上去卖，挣学费不成问题，信心满满。17天的奥运结束后，我问他：学费挣到了吗？他说：有规定，不许骚扰运动员，游客可以做的事我们不许做。挣钱的事落空了。可怜的孩子，只能又去熬夜教老外学中文，教中国人学外语了。

人的进取心总是有的。去年小义乌硕士毕业了，我劝他，找个工作过日子吧。凭你的名校、名师，外语水平，在北京找个工作不困难，结婚过日子吧。可他那倔犟劲又上来了：我要是两年之内考不上国家公务员，就去读哈佛！

从03年大学毕业到10年，我儿子工作都七年了。小义乌如果回家乡当个地方小官员，也会混的不错了。可小义乌志存高远，一步一步地，塌塌实实地塑造自己的人生。我佩服他。

朱纪飞

首先感谢大家的回帖，我的“北漂”系列还没写完，有时间我还会陆续介绍一些给我的朋友们。我介绍的北漂大多是一些正面的、阳光的、上进的、成功或是部分成功的青年人。这符合我一贯的视觉习惯。当然，还有很多不成功的、混的不好的例子，只是我不愿把目光投向他们罢了，——谁会用心描述失败者呢？
     先回答朋友们的误解：小义乌不是“富二代”。浙江义乌是我国小商品生产集散地，当地的商品市场非常发达。因此，在义乌百万富翁遍地皆是，相对而言，当地那些政府官员并不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小义乌的父母不巧正是“吃公家饭的”。所以说，他的家境并不宽裕。在大学期间，他就是靠助学金、奖学金、勤工俭学度过的。在北漂期间，他利用自己的本事和一切的时间去挣钱养活自己和支付学费。卖电话卡、攒电脑、做家教，到新东方代课。用他的话说：除了传销和发小广告，什么都干过。我之所以欣赏他，正是源于他那自强不息，自力更生，积极进取的精神。   
     在现代社会，有很多我们都想象不出来的职业。比如，有一群人，靠“拼书”为生，有人听说过吗？就是某一“作者”（老板）有一构想，作者本人写个线索，分出章节规定字数，由“拼族”来完成（写作或翻译）。大家分章节，每千字三十到五十元，三天完成。作者收到后编辑，采用后付款。“拼族”除了那五十元外，没有任何其他权利。老板负责出创意，负责立项，负责出版、出名。那些官员的博士论文，省长、市长的长篇巨著是如何来的，这下清楚了吧？光靠秘书哪行！好多电视剧本也是这样完成的。如果拼族的写作风格与老板不符合，或是偷懒在网上下载一部分（没有创作），那一分钱都拿不到，下次人家还不找您了！用旧话说，就叫“捉刀代笔”，用现代语言，就是“文奴”。——是不是匪夷所思。小义乌就经常干这个，在行内还小有名气呢。那些翻译的大部头作品，之所以几乎与国外同步上市，多是如此完成的。
    放牛娃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要那么努力地去考国家公务员，这也是国情。公务员，尤其是国家公务员，其理论上的工资收入并不高。一般科员的月工资不到三千。但是，公务员是最稳定的职业，只要你不贪污、不犯错误，基本上就是一辈子拿下。公务员虽说工资不高，但各种好处多多，如六险一金拉，如住房补贴拉，如公费医疗，各项福利拉什么的，无形或“灰色”收入是看不见的。这么说吧，生老病死都由国家包了。工作上竞争不激烈，一般也不繁重。永远不用担心企业破产，老板炒鱿鱼一类的问题。当然，你如果不安分或受不了诱惑（权利会带来的很大的诱惑），去贪污腐化，那就另说了。毕竟在我们的国家机关里，聚集着无数的社会精英，并不是“愤青”们想象的那样，都是腐败份子。因此门槛高也是必要的。
    就说这么多吧，再次感谢朋友们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