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我仰慕、揪心的好男人

    

    这两天闲下来整理照片。把手机里随拍的清明给母亲扫墓的几张，进行后期处理后，存进相册。一张一张……视线定格在下山途中的这张上： 

 

 

    只见老父亲珠泪涟涟、双手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拭……弟弟默默地陪在他后面。

    ——我的心里很不好受，眼眶发胀，泪水一下模糊了视线……脑海里后浪推前浪，翻涌着、翻涌着：母亲口中的父亲；弟弟眼里的父亲；姐妹心上的父亲；我记忆中的父亲——我的老父亲哦，这一切汇聚成一个伟大的身影：你是我心中最仰慕的好男人！

   

    妈妈生前曾不无得意地给我们姐妹说：

   “我不知道你们当初找男人是怎么想的。我那时有几不要呢：个子矮不要；不乖致不要；人没用不要……(*^__^*) 嘻嘻，年轻时你爸爸拉京胡，要我唱，说唱一段给做一身新衣服。我字都不认得，怎么唱啊？他就自拉自唱……”

    望着妈妈脸上尽是甜蜜，我们除了嫉妒还是妒忌：是啊！她有得意的资本噢！几个女婿就没一个比得上她老头子的……她字都不识几个，做着家庭主妇，可这老头子却是让她放心地依靠了一辈子、疼了她一辈子呢！

   

    她69岁那年半夜起床摔成了脑梗塞。医生说不行了，你们拖回去吧！亲友们看脸色，也说没希望了，赶紧准备后事吧。回家在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月，老爸每天和衣坐在床头，眼珠都不挪动地盯着——其他姐弟都不在家，就我和妹妹陪护。不间断地用棉签往妈妈嘴里刷营养品……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眼看着父亲坐姿都不改、卧室都不出地盯着。我妹妹都忍不住偷偷取笑到：

   “这个老仙女看了几十年都没看够哇！”

   

    母亲在爱中度过了生命的危险期。可医生说这病没特效药，看看外部按摩能协助康复不？一世性格刚强、少言寡语的父亲，竟立马去师从按摩专家，然后无论冬夏坚持一天两次给母亲做着头部按摩。特别是冬天，他常常会将自己的手先烘热，再伸去母亲头上……奇迹出现了——老母亲后来居然到处跑着、乐着活到了85岁，才安然仙逝。之间，就像俗话说的“老小、老小”，母亲会经常闹点小脾气撒撒娇，埋怨70岁学艺的父亲这样菜没买好；那样菜没炒好。甚至竟还撕扯老父亲、直到女儿女婿来她才罢休……父亲本不咋说话，这下只能是更无语地微笑着。

   

    父亲多才多艺，他曾代表战线出演过现代京剧《红灯记》男一号全本。一件染黑的麻布袋做的李玉和外套大衣，他至今冬天还会拿出来披披……近50岁时，他还是他们县业余篮球队的主力……乒乓球、象棋也是他独自在山区工作几十年的好伴侣。他极爱整洁，即使一把伞，他几十年一直保持着每用完一次后，都要拿伞套包裹好再收藏的好习惯——因为这一切，文革中整他的人给其罪名为：隐瞒家庭出身。他们认定贫下中农家庭不可能出“这样讲究又什么都会”的人……

   

    因为一场误会，导致了姐姐和娘家近20年的疏离。母亲生气欲闹，父亲总是开导：时间会让一切回复本来的真实！尽管父亲心比母亲更细，可他只是暗暗地牵挂、远远地关注、静静地等待……直至姐姐醒悟、后悔不已。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更“可怜”的是：他的牵肠挂肚总是不说出来，装在内心底里。弟弟是唯一儿子，又最小。表面上父亲对他严厉有加，好像不管不问。直到母亲前年去世后，可能是没有了倾诉对象。父亲对我说起了他的心结：

   “不知老五的养老保险、医保买没？我担心他今后……”

    我连忙去与弟弟沟通，可弟弟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

   “他现在想起来关心迟了。当初他有权有势的时候干嘛去了？只想保住自己的清白……”

    啊？弟弟一肚子怨气呢！我收回了笑脸，正色对弟弟道：

   “那你不能这样说他。他一身正气，自己吃了多少苦？两袖清风为我们赢得了骄傲！保住了做人的最高境界……”

   

    是的，那时父亲掌管着最紧俏的木材。而他又不归我们地方管，所以地方上当官的都找各种借口套近乎求他。什么“给子女解决好单位”算是最有诱惑力的！可父亲软硬不吃，甚至为拒绝人家的敬烟，而戒掉抽了几十年的烟……那些年，我们那块官场上的人说到“冯老头子”，是个个摇头咂舌！

    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当时我所在的纺织厂有个厂长，也给我说和爸爸熟，要我找老爸搞点计划木材给他。我听信了，回去告诉爸。爸一脸立马转阴：不要搞这一套，我最反感！呵呵呵，我炙手可热的前途也立马转阴……然而我不怪老爸！相反我更看不起这种耍弄阴谋诡计的人。

    …… ……

    老爸，你别流泪了。现在你的儿女们都绕您膝下，惦记着您的寝居，尽力满足您的喜好，只愿您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实现您的最后目标：活到100岁！

 

姐、妹、弟陪着老父亲思念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