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看看
有首歌叫做《常回家看看》,也是家喻户晓了,但我们当知青时,常回家看看有些难,当然春节会回,平常有事或思乡心切,想回家看看,一般也能成行,拿我来讲,下乡七年,回家约十次吧;这些话当然有根据,因七年之中我只头年春节在乡下过,六次是回家过的,其他四次因每次回家都走了不同的路线,所以也好回忆。如一次经过沅江黄茅洲;一次在宁乡住了一晚;一次在益阳时爬了会龙山;一次到了安乡再回长沙。这真是八九不离十吧。
先讲为什么会经黄茅洲的。大约是 1970年双抢之后,我身心俱疲,情绪也很差,感到不调整一下心态、休整一下身体、就会生病了,我找到队领导,要求请假回长沙看病,当然也包括心理疾病,驻队工作组长杨冬才对知青不错,他跟我说“别请假了,正好过几天农场有船队送牲猪去长沙,每个分场派一个人押运,四分场这边我来提议,让你去吧!”真是公私兼顾,两全其美,我高兴而去。记得拖船先过农场新建的船闸,又经过靠军垦农场、四季红公社的运河,还通过了黄茅洲船闸,最后才进入洞庭湖的。经过一天一夜的船行,船到了黑石铺码头,把猪往长沙冻肉厂一送一过磅,我的任务完成就回家了,换换环境,感受家的温暖,精神、体力自然好转,我又赶紧回农场,投入到紧张、艰苦的劳动中去了。那回在船上听到一故事,说是农场有时运鸭子不用笼装船运,而是“鸭司令”们架着鸭划子,指挥上千鸭子成群结队、浩浩荡荡游水过洞庭湖,逆湘江而上进省城的,驾船人艺高胆大我不怀疑,但鸭划子是极小的船,能经受浩瀚洞庭无风三尺浪吗?鸭子们有那么好管理吗?我有些半信半疑,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再讲讲为何在宁乡住了一夜吧。大约是第二年吧,我有事回家,到茅草街船已走了,但有班开益阳的船,只好到益阳再转了,到了益阳已是下午,开长沙的船早走了,那时益阳资江大桥还在建吧;反正湘西、常德等地开省城方向的车都得在码头排队过度,我和通行的小王就打起了搭便车的注意,在码头上转上转下,但很不凑巧,有数的车辆,不是坐不下,就是不让坐,或不到长沙,折腾了两三个钟头没有结果。
眼看天要黑了,真有些垂头丧气,还好,一辆送粮的卡车开来了,一看、司机一人,我忙向前,一问一求,喜出望外,车是开长沙,也同意我搭车,我说还有一人,他说你没看见这车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吗?并说车箱也不行,人货不同混装的,我只好与小王说,不会留下你的,两人再等等看运气吧。
他向我眨了眨眼,说:你上车吧,我有办法爬车同走的,我知道他会趁黑在渡船上上车,就同意了,车过资江上路不久,司机突然问我,你那同伴没爬我的车吧?我含糊其辞,“应该不会吧。”他严肃的说:“如果发现他在车上,那你也得下车走人。”我作不得声。这司机很较真,果然不久就靠边停车,下车拿手电往车箱一照。大喊:“快给我下来!”小王就有些灰溜溜地下了车,我也忙下车递香烟讲好话,但已无济于事,他不容分辩,让我俩快走,此时已四野漆黑。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离家还远啊!司机算通情达理,说:“上车吧,到宁乡再说!”结果是离宁乡还三四里吧,车停了。他说前面是宁乡,你们走吧。看来不让我们吃点亏、受点罚,他心里也难平呢!这事,我一直没恨过司机,他坚持原则无可非议,他搭我们也要担风险,又并无好处,能这么做,我也感谢并理解了。
那怎么又经安乡回长沙呢!是这样的,当年我有一个妹妹下放在安乡安康公社,后来她转到外地去了,是72年吧,家里来信让我去安乡把她留那里的东西拿回去。这样我请假去了那边生产队。第二天一早即用箩筐担着妹妹留下的被子、衣物等上路。没想到一个纯朴、壮实的青年抢过了扁担并一定要送我起县城赶船,东西不算太重,但路有二三十里吧。路上他不让我挑一下,我有些过意不去。到了安乡城,想请他吃顿饭,但他连面都不吃,我掏了点钱谢他,也不肯接,而且态度是真诚的,我与他素不平生,我妹妹过去肯定也没帮他什么忙,而且也早走了,他为什么要无私无怨地帮我呢。他决没有傻气,只能说明我碰到了好人,在他身上体现了助人为乐的传统美德。我非常后悔当年没能坚持请他吃顿饭,也没能好好谢谢他一下,我只能祝愿这样心地善良、不计得失的好人一生平安,祝他全家幸福了。第二天清晨船抵长沙,我挑着东西过了湘江大桥,又担心公交车不让上,就又挑了十多里路回到家中(那是家住教育干校)向父母交了差;现在看来,有的人把装修豪华的房子转让别人时,连整套家具、家电什么的也难搬而一并相送,毫不在乎,而当年的我们却常把破烂当宝贝,肩挑手提,日夜兼程朝家里送,还要麻烦别人,这一比较,社会的发展进步,生活的改善、提高,就不言自明,让人感慨了。
最后本想讲回家经益阳游了会龙山的事,但去年我曾写到过,就讲第十次回家吧。这一次不是回家过春节,而是过元旦,而且回来就不走了,因这次我是招工回城了。时间是1975年12月底,那时千山红到长沙仍靠坐船,但场里已有两台解放牌卡车跑跑运输,我与司机不熟,没考虑搭车的事,但那时我们同学刘园在修配厂当电工,他聪明好学,对汽车维修方面也无师自通,故与司机们关系很好,他知我要回城就主动帮助我联系,司机们买他的帐,反正是要去长沙送货,就爽快的答应了,但那天我背着行李准备搭车时,司机有些抱歉的告诉我,临时有俩个干部也要搭车去益阳有事,只能委屈你先上车箱,车上有些货物,路上万一有检查,你还得在货中躲一躲,当知青我吃苦不少,这点困难我不在乎,我就爬上了车箱,一路躺在被包与货物中,感到比坐驾驶室还舒服些,车到益阳后,我也坐到了司机旁,俩人情绪都好,还有说有笑,让人如坐春风,这是十次回家中最轻松快捷的一次了,车到宁乡,我主动让师傅停车,请他吃饭,他并不推辞,但也不想让我多破费,所以只点了点较实惠的菜,花钱不算多,也都满意吧。司机姓名我早忘了,上次与刘园旧事重提,他脱口而出又讲出了司机的姓名,可惜我仍没记住,记得司机当年是年轻、高大的,在他与那位安乡朋友的身上都体现了湖乡优秀儿女外貌与内心的自然和谐之美,而让人经久难忘。如果拿他与益阳让我们一喜一忧、半途而下的司机比,谁更可亲可感,也不言自明了,这也说明了第二故乡的朋友们对当年知青的友情呢!车到长沙,我说声谢谢下车了,家乡让我感到无比亲切,这下,我不再是想“常回家看看”,而是天天下班就能回家了。
写得很好!爬车是我当知青学会的最大本领之一,那时从省城到我下放的桃源乡下有500多里路。单程路费近7元(乘直达沅陵的便车),如果在常德转车而没搭上当天的车,就必须在该市住旅店,盘缠就更多了……
为了“节约每一个铜板”,我们知青去生产队尽量在长沙找便车,回城则在公路上拦便车,常德因此成了我们经常逗留的“中转站”——有多少次,我们在常德汽车轮渡码头徘徊,只想能找到一部车,将我们载回家啊!// 又有多少次,我们悄悄地(不让司机知道,有时候司机也知晓)爬上货车,钻进油布下。有一次汽车在益阳停下不走了,我们一群萍水相逢的知青只好另想办法。// 还有一次,我队上的憨弟(现已作古)在常德无盘缠回生产队,从未做过贼的他竟然挺而走险去偷窃,结局当然是挂着牌子站在常德南站示众。// 有三个女知青(其中一个住在留芳岭的陈姑娘后来在涨大水的春夏时节,从生产队到公社接从海南橡胶农场赶来看她的哥哥,不幸在过溪时淹死——我曾为此写了《荭草泪》分别发在报纸和刊物上)傍晚还在陬市街民门口唱着“卖花姑娘,卖花姑娘,你莫悲伤,你莫悲伤,人间到处是辛酸……”的歌,一家一户去乞求收留她们过一夜……//至于被那些好色司机占了便宜,甚至于遭受其侮辱的女知青也是我们不愿去提及的往事啊!
想家、思念父母和亲人,是我们当知青时最常有的愿望。楼主此文专写回家过程,选材独特,情节曲折生动,读后印象深刻。好文,拜读了!谢谢赐帖茶座!
四十年前,虽然下放之地不是天高地远,由于当时交通不方便,要回家却还真是很难,我们就在腊月夜因没有赶上大火车,在礼陵车站坐了一晚,还发生了好些难忘的事情。
谢谢楼主好文,拜读了!
拜读了楼主美文!谢谢!在那个年代知青回家真是一种奢侈。我们第一次没钱想回家,一大清早出门,结果是:
走路走得脚起泡,拦车不到急得跳,
偷爬火车不睡觉,回到家时鸡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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