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是我们大队的老知青,他是65届附中高中毕业生,1965年秋象牙和良良哥他们一道下到靖县铺口公社的,头三年他和三四十名同学一道在在铺口公社巴塘园艺场度过的。
1968年,因贯彻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最高指示,靖县革委会将知青成堆的农场和园艺场都拆散,把知青分散到生产队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巴塘园艺场的这三四十名知青也被分到铺口公社的同乐、五星、木山等大队的生产队,象牙和万喜香、陈希贤、赵伯乐、王新民、杨慧莊、秦家凤等同学分到同乐大队的内彭生产队。
1969年四月,同乐大队将他们这组拆开,象牙和赵伯乐、杨慧莊、刘晓乐、马尔殊等六人去了同乐大队的杨家生产队。这杨家生产队和刘家、松子树脚生产队是是张家岩下的一个大团子,又在马路边上,相对来说比内彭生产队的条件好些。
我是1969年元月下放在铺口公社的,在开全大队社员大会时见识到象牙的,因他是我们学长,有些面熟,只是没与他说过话,他一米八的个子,人白净,但不知为何他的同学给他起了这个叫象牙的外号,这个外号也只有他那班一道下放的同学才叫,我们这些新知青都不敢当面叫,以致多年后良良哥提及象牙这个人,我还搞不清是哪一个。他们所在的那个杨家生产队离我们舒家队较远,我们同他们这几位老知青交往都较少,只在开大会、修公路、修水库时我们才有些接触。
在修公路、修水库的工地上,象牙只埋头做工夫,不喜交谈,他干活卖力,他担土很有特色,我们都是先弯腰再起肩,他不同,他个子高,不便弯腰,他先右手钩住一箢箕土,猛一提,身子向左倾斜,顺势用左手勾住另一箢箕土,一使劲这挑土就担在肩上了,人不必蹲下来,显得轻松利落,我大为佩服,怎么学我也学不会,因我没他那大的力气。
他看似沉默寡言,实际上他能说会道。记得我们在工地上扯谈,说的是雨果《悲惨世界》第二部的内容,因下放前我只看过第一部,第二部来不及看了,只翻了前面几页,便被书中的滑铁卢战役故事情节给吸引住了,但没能看到战役的结束,心里怪老惦记着,就问有谁看过,讲出来给大家听听。我们这群新来的知青多数同我一样的,都只看过《悲惨世界》的第一部,没人能说上来。见无人搭腔,象牙突然开口了,眉飞色舞的讲述拿破仑在滑铁卢先胜后输的故事,还不时的飞舞着手臂模仿着拿破仑的指挥,将滑铁卢战役娓娓道来,讲的头头是道,我们听得津津有味,都夸他口才好,惊讶他有打不现行。后来,我从木山知青那里借来《悲惨世界》第二部看,他所讲述的滑铁卢战役的故事与书中描写的的如同一辙,我对他的记忆大为佩服,这么好的记忆,他读书的成绩一定是不错的。
象牙没与人谈过他家里情况,我们隐约的从老知青那里打听到,他父亲是台湾国军军官,母亲带着子女留在大陆,生活艰难,母亲带着象牙在北京给人家做保姆,1961年开始大讲阶级斗争,北京对这些国军军属不放心,将他们这类人遣出北京,他们母子才来到长沙。1965年象牙下放靖县后,他母亲也被遣送回新邵老家,无生活来源,不但不能接济下农村的儿子,逢年过节象牙反而从乡下寄生活费给他母亲。为此,象牙省吃检用,节省每一分钱,他很少和他的那班同学来往,他是无力请他们,以致有人误会他是小气。他下到靖县后没回过长沙一次;衣服也没制过一套。在队上他是一个好劳力,农活他专拣重的来,为的是多赚工分,社员和知青都看在眼里,都说他是个实在的人。
这么一个老实能干的知青,公社干部也都知道,也同情他的遭遇,多次向招工的推荐过,但总因父亲在台湾这一事被拒之门外。
1972年年底,广铁三大队带来三个招工指标来铺口,到林源大队招了他们的一个张姓的子弟,另两个指标就被公社要去了,一个给了我。因我当时正在公社基建队里做事,在铺口建房子,这招工的出公社大门就可看到我,他们看我个子小很不满意(见靖县往事小记四十一),但由于公社力推我,又挑不出我其他什么毛病来,只好受了。他们向公社提出招的第三个人必须是个子高大的,公社干部说,大个子的有,于是将象牙推荐了给他们。我与招工的那两个干部打了两回交道已熟了,他们向我打听象牙这个人,我说象牙个子高高大大,劳动力好,能说会道的。他们似乎不相信,想见见本人,我指给他们去象牙队上的方向,由他们自管去找。快吃晚饭时他们满面欢喜的赶回公社来,说他们已与象牙谈了话了,对他的身体状况非常满意,打隧道就是要这样的人,要他做好思想准备,象牙也高兴去。听到这里我也高兴,到新地方有个熟人作伴总好些。
但到了第二天招工就食言了。原来公社推荐象牙后,并没先把档案给他们看,是想先让他们看人满意后,才给档案,希望他们先对象牙有个好印象,来忽视档案里的内容,但这样做仍无效,这两位招工的干部看了象牙的档案后,坚决不同意招象牙,风险太大了,所以给僵住了。后来还是公社推荐了我的同学杨建国来替换象牙,事情才有转机。那时象牙还不知道变卦了,他喜气盈盈在做离开的准备,当有人告诉他走不成时,他怔住了,两眼圆睁,脸色铁青,嘴唇颤抖着,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呸!他们在玩我”,大有去找招工的讨个说法的势头,但他稍微冷静下来后,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只得仰天长叹。
象牙更加卖命的赚工分了,只有多赚工分他才才能改善一点生活。1974年后,他们那知青组就只剩他一人了,曾有女知青想与他交往,被他回绝了,他说自己这一辈子就埋在这里了,不能再拖人下水了,他心地善良。
象牙只到1978年恢复高考时,他参加了高考,被录取到黔阳卫校,才离开靖县,算来他在靖县呆了十三年,没回过长沙一次。卫校毕业后,象牙先在娄底工作,后去了株洲,他把母亲接来一道住,是个大孝子。两岸开通后,他与父亲恢复了联系,他父亲在台湾军界做高官,赫赫有名。但象牙从株洲退休后,回到长沙,默默无声的住在河西一旧宅里。他不太喜欢与外人交往,如有人问他是怎样度过那十三年的,他总说记不清了,他是有意识的忘记,不想回忆那段痛苦的经历。
此文读来令人心寒,与我的农村生涯极为相似,往事不堪回首,愿象牙能走出那段苦难阴影,过好余生!
象牙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他个子高,坐在教室里最后的位置上,他的牙齿有两颗往外面突出,所以得此绰号,他不会生气的,随你们去喊. 他平时少言寡语,尽管我坐在他的前面,也很少和他讲话,他两只眼睛大而无神,显得很忧郁.那时候我只知道他家住在四医院,和良良住在一起.
从65年高中毕业一直到2008年,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心里面还是很想念同学们的,08年我搬新居,高中同学欢聚在我家里,我见到了象牙,43年了,弹指一挥间,象牙也变化了,我们高兴的嘘寒问暖,他告诉了我毕业后的好多事情,他在恢复高考后考上了黔阳卫校,后来分配在株洲工作,他是麻醉师,退休后在长沙一家医院继续工作,一来是发挥余热,二来是多点挣钱补贴孩子上学的花费.(他结婚晚,孩子小)总算他的晚年还可以,我为他高兴!
谢谢小波的回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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