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四
欧阳家恕病故后不久,梅柳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由于怀孕期间营养跟得上,那孩子生下来时足有七斤重。又是个男孩,因此梅柳高兴得什么似的。她觉得这样一来,她完全对得起欧阳家恕了。欧阳家恕希望在人世间留下自己香火的遗愿也得以实现。真是感谢老天有眼了,让他们几个苦命之人都得以如愿。相信欧阳家恕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
梅柳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叫欧阳念。她要让这个孩子成为她一生的牵挂,一生的思念。虽然她和欧阳家恕的婚姻非常短暂,虽然欧阳家恕还是个残疾人,虽然她自己也觉得嫁给他实在是有点委屈,但毕竟他是在她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接纳了她,而且对她和司登都非常的好,而且还解决了弟弟梅桂的招工问题。甚至可以说,没有他欧阳家恕就没有她梅柳一家的今天。因此,从这方面来说,梅柳对欧阳家恕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
现在欧阳家恕已经不在人世了,却把一个遗腹子交给了她,她就觉得自己有责任一定不要辜负了他的临终嘱托,一定要尽心尽职地把他们的孩子抚养好,以对得起欧阳家恕的在天之灵。
司登在跟欧阳家恕一年多的相处中,也与欧阳家恕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虽然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父亲是谁,虽然她一直在因为自己没有父亲而感到非常的委屈,甚至觉得自己在跟别的孩子们玩耍的时候,有一种被人歧视奚落的感觉。但她自从跟着母亲嫁到欧阳家恕家里后,就把欧阳家恕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不但也会扑在他的怀里撒娇,而且有了什么开心的事儿的时候,也会向欧阳家恕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有时候说得欧阳家恕开怀大笑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连欧阳家恕病逝后,司登也象个非常懂事的孩子,除了自己哭得伤心不已外,还不忘安慰一下悲伤中的妈妈。她生怕妈妈悲伤过度会影响了肚子里面的孩子。
丧事办完后,母女俩更是相依为命。司登见妈妈挺着个大肚子做事不太方便,就会主动承担一些扫地抹灰,洗碗倒茶之类的事情。
有时候母女俩依偎在一起,司登就会乖乖地伏在妈妈的肚子上,说:“我听见弟弟又在里面笑了!”直把梅柳都逗得开心笑了起来。
梅柳见女儿这么乖巧懂事,就说:“你想不想要个弟弟呢?”
司登就说:“想要想要!我做梦都想要有个弟弟!”
梅柳就说:“如果弟弟出生了,你应该不会欺负他吧?”
司登就说:“当然不会啦,我喜欢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欺负他呢?”
梅柳就说:“那我就真的要给你生个弟弟了!只是弟弟生出来后,你就要迭价了。”
司登就说:“那怎么会呢?”
梅柳就说:“那怎么不会呢?因为弟弟出生后,就都喜欢弟弟去了。都喜欢弟弟去了,就自然没有人喜欢司登了!”
司登就说:“不会不会!我和弟都会有人喜欢的,最起码妈妈会喜欢我们俩个!”
这时梅柳就会开怀地大笑起来,然后高兴地说:“司登就是聪明,再生个弟弟我们司登也不会迭价的。只要是妈妈的孩子,妈妈都会一样地喜欢,你说是吗?”
司登听到妈妈这么一说,就会拍着手板高兴得跳起来:“就是就是!我和弟弟都会有人喜欢!”
在梅柳看来,能跟女儿这样天真无邪地闲聊一番,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现在儿子已经生下来了,而且长得这么白白胖胖的,因此更是惹得司登的喜爱。她只要一醒来,还在床上就会去逗弟弟玩。一会儿去捏捏他胖乎乎的小手,一会儿又会去亲亲他的脸蛋。他笑的时候会跟着他一起笑,还会跟妈妈说,“妈妈你看,弟弟又笑了!”哭的时候就会想尽办法去哄他逗他,直到哄得逗得他不哭了,才会放下心来。弟弟尿湿了尿片或是把屎屙在尿布上的时候,她就会连忙帮他换下来,然后不声不响地把它洗干净,凉在外面的竹篙上。
每当这样的时候,梅柳就会忍不住流下泪来。她觉得司登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她觉得自己当初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她生下来是值得的。虽然她曾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但现在却已经开始有了收获。她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欣慰。
自从欧阳家恕病故后,邓鸿远也常常过来看梅柳。他一直提出来要跟梅柳结婚,并表示自己今生今世非她不娶。但梅柳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他的要求。一是他确实把自己害得太苦了,也害得太惨了,她心里还在一直恨他。二是自己的丈夫刚刚去世,再怎么孤独寂寞艰苦清贫,她还得要坚守住妇人的厚道,不能让外人看她的笑话,说她的闲话。而且只要邓鸿远来得勤了一点,她就会委婉地告诉他,她们母子几人过得很好,请他注意一下影响。
特别是梅柳生下了欧阳念之后,邓鸿远就来得更勤了。其实梅柳的奶水已经是很足了,他却还经常把催奶的食物做好了送过来,生怕她奶水不足会亏待了孩子。重一点的体力劳动他都会帮忙做了。而且只要是梅柳奶孩子的时候,他就会站在一旁看得出神,看得发呆。他不知道梅柳是怎么一人含辛茹苦地将司登拉扯大的。她为了他们的女儿,她付出了多大的艰辛和努力。
每当这样想来,邓鸿远就会悄悄地坐到梅柳的身边,洗心革面地哭得象个泪人。
“梅柳,真是委屈你了,我们还是结婚吧!”邓鸿远曾经不止一次地这样哀求过梅柳,却就是得不到梅柳肯定的答复。
“你让我平静一点好吗?我再也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了!”梅柳还是从不松口。
“都是我一个人造下的孽,难道说你就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些事。我现在只想安静一下子。我现在只想把我们的孩子带好。”
“难道司登就不是我的孩子吗?我不忍心看着你们这样!”邓鸿远被逼得急了,就难免也会有发脾气的时候。
这时梅柳就会不再作声了。任两眼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得脸上衣上孩子的脸上到处都是。
邓鸿远就会掏出一块小手绢来,替她去擦那滚得到处都是的泪水。
应该说,梅柳是爱邓鸿远的。如果她不是爱他,就算是那次在汽车上他再怎强暴自己,只要她一味地坚持反抗,他邓鸿远再怎么粗鲁,他都是无法得逞的。除非他要了她的命,除非他奸尸。她之所以接受在那样尴尬的环境下赤身裸体地换衣服,实际上就多少已经接受了他。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样的事情会来得那么快,而且会来得那么突然,让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让她有点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直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她也没有怎么后悔。心想自己反正迟早会是他的人,那样的事情也是迟早总要发生的。但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那么一次,就是那么紧张而又匆忙的一次,她居然就有了身孕。退一万步说,作为一个女孩子,有了身孕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恨的是,邓鸿远从此就如同泥牛入海,几年几载都没有了消息。
等到她把孩子也生了,人家也嫁了的时候,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之间冒了出来。真是叫她欲哭无泪,有冤都无处可申。
梅柳也知道,邓鸿远也是真心爱她的。如果说他不是爱她的话,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就不会再来浏阳找她了。特别是当他都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了,还一直在坚守着要来娶她。这是非常令梅柳激动而且难以抑制的感情。这种真心比送什么吃的用的穿的之类的同情施舍要可贵的多,也更令人感动。如果说当初阿婆找到梅柳的家里,说是邓鸿远来找她,问她要不要见他时,她说“不见”还只是一种赌气的话,那么通过这几年的接触,她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一刻也离不开他了,而现在更是比任时候都需要他的关怀和帮助。但是她却不能够马上接受这种关怀和帮助。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和等待。尽管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对邓鸿远多少有点不太公平,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是这种惩罚对邓鸿远显得有点太残酷无情了,他也只能是认了。这也是他自作自受,这也是他罪有应得。他们都只能认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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