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一种误会。梅柳以为是邓师傅在欺骗了她之后就不再理她了。邓鸿远则以为梅柳是因为恨自己太粗暴了才故意不给他回信。她到他家里去找他的时候,他却已经离家出走。他再来找她的时候,她却已经结婚嫁人。梅柳已经成了别人的人了。但那个孩子却是他邓鸿远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一切都是鬼使神差。一切都如同一团乱麻。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但又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残酷得令人无法接受,残酷得令人无法调解。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既然命运已经作了这样的安排,那就听天由命吧!但邓鸿远又于心不忍。梅柳落得这样一种结局,可以说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犯下那样的滔天罪孽,梅柳再怎么不幸,也不至于去嫁个残疾人。于是,一种良心上的谴责压得他始终喘不过气来。他觉得他有愧于梅柳。他觉得他应该虔诚地去赎罪。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邓鸿远决定到浏阳县城里开一家餐馆。
他把那餐馆就选在刘家老屋的对面。这样一来,他不但可以天天看到梅柳,而且还可以天天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司登。这样一来,他们虽然不能成为夫妻,但却能够天天相见。他虽然不能拥有自己的女儿,但却如同天天团圆。
老实说,当他最初知道自己的女儿叫司登时,他也象大多数人一样,觉得梅柳给女孩子取这么一个名字,实在是叫人不好理解。但忽然有一天,他突然灵感一现,心里便豁然开朗:那司登不就是“思邓”的谐音吗?梅柳之所以要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不是充分说明她一直是在思念他邓鸿远吗?于是,他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欣慰,也感到了一种由衷地满足。他在心里暗暗地高兴:梅柳的心里一直是有他的,梅柳也是一直在爱他的。虽然她现在嫁给了别人,但那也是万不得已身不由己的事情,那是怪不得她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怪自己失去理智一时冲动。怪自己一错再错坐失良机。怪自己跟她没有缘份。
这样想来,他觉得自己在浏阳开一家餐馆的决策是对的。既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还要对得起她们母女俩。
于是每次买菜,他都要格外买一点,然后趁她丈夫上班去了或是不在的时候送过去。知道女儿司登喜欢吃什么后,他会交代餐馆的主厨特地做好,亲自送过去给女儿吃。有时候司登跑到店子里来玩,他还会抱着她偷偷亲那么一下。只是司登怎么也弄不明白,对面餐馆里的那个邓叔叔怎么对他们一家会那么好。
由于这样特殊的关系,也由于过于频繁的交往,慢慢地便有人开始议论起来。怎么一个湘潭伢子,突然就到浏阳来开了一家餐馆?这个后生老板跟梅柳打得那么火热,是不是欺负人家老公是个残疾人,想打梅柳的主意?
好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只是,在大家的眼里都成了公开的秘密的时候,却还有一个人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个人就是梅柳的丈夫——欧阳家恕。
然而,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世界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了,或者是实在看不过意了,就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好事者会天远地远地跟欧阳家恕讲一些令他听了之后似懂非懂的话。或是出于善意地提醒。或是干脆就旁敲侧击。或是说些篱笆扎得紧,狗就进不来之类的话。让欧阳家恕听了之后是如坠云里雾里,不但是感到忐忑不安,有时候还会诚惶诚恐。好象是煮熟了的鸭子都会飞掉一样。
但他又始终不肯相信,梅柳会是那样的人。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要一个象梅柳那样漂亮懂事的姑娘嫁给他这样一个残疾人,实在是太委屈她了。但他又感觉得到,梅柳自从嫁给了他之后,就对他是一心一意真心真意的。既看不出有什么委曲求全委身于他的感觉,也没有感到过她什么时候有过瞧不起自己的言行。就连他最不好启齿的事情,她都会尽她最大的努力全力予以配合。他甚至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他这一辈子也会有幸享受到人间这样的乐趣。可以说,是梅柳给了他最大的满足。他也因此对梅柳充满了感激之情。因此,当他真正听懂了那样好心人话里的玄外之音后,他仍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相信梅柳不是那样的人。
欧阳家恕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又总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有时候也会有事没事地来个突然袭击,回到家里去看个究竟。但却一回都没有碰到过。最值得他怀疑的一次也不过是碰到他从刘家老屋里出来。
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有抓到过现场,欧阳家恕也不好无端地怀去疑梅柳。只是那个阴影呆在他的心里太久了的时候,就忍不住问了梅柳一回。
“不知道你听到过没有,好像有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欧阳家恕小心翼翼地问。他生怕自己的话说得那怕是有一丁点儿的闪失,就会伤害了梅柳那颗脆弱的心。
“你都听到一些什么了?”梅柳的心里一惊。她知道该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我也是零零星星听来的,说出来你也不要在意。”欧阳家恕胆怯地看了梅柳一眼,继续说:“都说你跟对面开餐馆的那个湘潭伢子关系蛮密切……”
既然丈夫都已经听说了,梅柳就觉得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他了。于是就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地讲给欧阳家恕听了。反正她觉得自己是问心无愧。他和她现在的交往也没有什么越轨行为,更没有什么对不起丈夫的地方。
“我也一直想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特别是他来到浏阳后,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应该瞒着你的。只是请你相信,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你,我就已经是你的人了。我决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不正当的来往。真的,这一点特别重要,也请你一定要相信!”梅柳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说得有点激动起来。
“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只要你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我是不会计较的。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不会为难你!”
“谢谢你对我的理解和信任。我会珍惜我们之间这种缘份的。”
因为双方都有了心理准备,话又说得这么坦诚,于是双方之间就象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自从有了这次交心交肺的交谈之后,后来欧阳家恕再听到什么流言蜚语的时候,就只当作是耳边风一样,这边耳朵里进,那边耳朵里出,根本就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
当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梅柳也尽量不准邓鸿远来找她。她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对欧阳家恕说的都是真话,同时也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于是,一家人的生活又过得风平浪静起来。那些风言风语的谣言也不攻自破,不辩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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