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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刘家老屋(十六、十七) [打印本页]

作者: 人中禾火    时间: 2011-2-15 20:33     标题: 刘家老屋(十六、十七)

                        十六

柳望宝汪如意婚后不久就生了孩子。发作的那天,汪如意是自己走到人民医院去的。等到上了产床时,柳望宝也赶到了医院。好在医院生孩子的不是特别多,产房里也没有其她产妇,医院对做丈夫的陪产也就没有特别的规定和要求。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同时有几个产妇都生孩子,自己妻子生孩子的时候,做丈夫的就可以陪在旁边作个安慰。

接生的医师是人民医院最有名的妇产科医师颜医师,她作了一些准备后,就只等待着汪如意生产了。

汪如意躺在床上如临大敌,大汗淋漓,不时地发出呻吟声。

柳望宝则站在一旁,他一只手握着妻子的手,另一只手则拿着毛巾替妻子擦汗。

眼看着破了羊水,子宫口也打开了,而且慢慢地还看得见头发了,但就是不能顺利地生下来。

汪如意仍在不断地呻吟。她使尽了浑身解数,满脸涨得通红,并不断地扭动着身躯。

柳望宝也紧张得满头是汗,他一边帮妻子擦汗,一边说些鼓劲加油的话。

对于一个产妇来说,生育就是一个鬼门关。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女人没有能够平安地走过来。此时的汪如意,就有一种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感觉。她真的害怕自己经受不了这种脱胎换骨的考验。

这时颜医师说:“不急,快了,再用点力!”

可是,这时的汪如意是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哪里还有力用。她躺在产床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既期盼着新生命的到来,又害怕死神的降临。她真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地闯过这一关。

新的生命还在和死神交锋。尽管汪如意的子宫口已经完全打开,柳望宝都看到了胎儿碗口大漆黑的头发了,但胎儿就是不肯脱腔而出。

这时颜医师抬起头来看了柳望宝一眼,说:“只怕要动剪了!”

柳望宝木然地向颜医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颜医师拿起手术剪刀,在汪如意的会阴处剪了一刀。

只听见“哇”地一声,一个胖乎乎的婴儿终于降临人世。

医师接住婴儿,剪断脐带,用消过毒的毛巾将婴儿擦拭干净,然后冲柳望宝汪如意夫妇说:“恭喜了,是个男孩!”

一个星期后,汪如意便拆线出院了。

当时,汪如意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所以孩子基本上是由她带大的。汪如意的父母亲都在城关镇上的伞厂里上班,虽也十分喜爱孩子,但毕竟白天要上班,晚上跑来跑去的也不太方便,最多就是星期天休息的时候过来看看外孙,帮着洗洗尿布,带着玩玩而已。好在汪如意奶水足,伢子一直以吃奶为主,连奶糕都没有吃过,一直吃到快一岁了还不肯断奶。

正好那时候北岭花炮厂招工人,汪如意不想放弃了这次机会,就跟柳望宝商量要把孩子送到乡下去,由柳望宝的父母亲带一个月左右,等儿子把奶断了再接回来。

在断奶的那一个月里,汪如意的两个奶子涨得不得了,经常是一件褂子湿淋淋的,干了之后又硬梆梆的。有的时候实在涨得不行了,她就会挽起衣服要柳望宝帮她吮吸。偏偏那柳望宝又对她的奶水反胃,吮着吮着就会呕吐,于是说什么也不肯吮了。那汪如意呢,一是确实两个奶子涨得难受,二是让柳望宝吮着也确实舒服。因此无论柳望宝怎样反胃,她都坚持以涨得受不了为由,非要柳望宝帮她吮吸不可。有时候看他实在呕得难受的样子,还是会放他一马的。这时她就会找来一只搪瓷缸子,要柳望宝拿着,自己则抓住奶子对着搪瓷缸子用力挤,挤完了左边的再挤右边的,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其实断奶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奶子涨,涨到了一定的程度,奶水自然就缩了。但汪如意毕竟是头一回做妈妈,对这些她都不懂。本来想把孩子放到乡下,最多个把礼拜奶水就会缩了,没想到他们这样一吮一挤的,硬是二十多天过去了都没能断得下来。

陈娭毑见汪如意二十多天了胸前还尽是奶渍印子,就介绍汪如意吃点断奶的方子。汪如意按陈娭毑介绍的方子到开元堂捡了几付吃了后,奶水真的就断了。

于是,汪如意见了陈娭毑就说:“陈娭毑,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害得我好难受的!”那口气和神情是既象感激又象埋怨。

陈娭毑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们晓得呢。不过都差不多,断奶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涨起来是有点难受,只是和生头胎比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汪如意说:“那是那是!”

经陈娭毑这样一提,她想起了自己生儿子时的惨状,真是还有点后怕。

十七

令汪如意万万没想到的是,奶水断了之后不久,她就又有了身孕。自己又刚到北岭花炮厂上班,孩子刚才断的奶,就想接柳望宝的父母亲来帮忙带孩子,而且柳望宝的父母亲也答应了。但自己毕竟只有一间房子,无论如何也住不下四五口三代人。

正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还是陈娭毑伸出了友谊之手。

陈娭毑对她的大女佳妃说:“佳妃,人家如意刚找到工作,孩子又小,想接乡下的父母亲来带又没有地方住,反正你在家里也是闲着,我看还是你来帮她带了算了。”

陈佳妃一直没有生育,又过惯了那种逍遥自在的日子。嫁了邢文彪后虽也想过要找工作的事,但毕竟是一把年纪了,岁月不饶人,人家总不能招了你去上不了几天班就退休吧。于是,每每有人来请褓母的时候,她一般都会答应人家。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帮人家带带孩子还能赚点生活费,也可以减轻一点老邢的负担。加上她人又爱干净,做事也熨贴,因此很多有工作的人都愿意将孩子托给她带。常常是张家的孩子刚满三四岁上了机关幼儿园,李家又将自己刚扎奶的孩子送来了。正好当时手上又没有带别的孩子,见母亲又开了口,那汪如意人又长得那么漂亮,又都住一个大屋里,也就没作什么推辞,爽爽快快地答应了。

白天汪如意上班去时,就会把人交给陈佳妃。刚开始的时候还总有点认生,老是哭哭啼啼的不肯松手。有时陈佳妃把人接到了怀里,那孩子还会抽抽嗒嗒地吵闹一阵子。起先还不怎么吃东西,总是吵着要妈妈。慢慢地日子久了,也就变得乖巧听话了。

陈佳妃会每天为他调理得好好的。什么时候要尿尿了,什么时候会屙屎了,掌握得恰到好处,从来都没有拉在身上搞坏过裤子。饮食上也安排得灵活多样,早上吃了米粉(此米粉非现在的那种米粉,而是一种用米粉煮的米粉糊),中午就会蒸一个水鸡蛋。今天吃了奶糕,明天就会煮点烂巴饭。反正是每天不吃相同的,变着法子帮孩子改善饮食生话。

久而久之,那孩子就跟陈佳妃混得烂熟了。不但早上送过去的时候不会哭闹了,而且晚上汪如意他们接他回家里去的时候孩子还不愿意。后来走得稳当一点了,还会扶着楼梯爬上爬下的,时不时就跑到陈佳妃家里去了。两口子生怕孩子一个人爬楼梯有什么闪失,经常骂他,但他就是不听。于是两家人为了一个孩子来来往往的,亲密得跟一家人似的。邢文彪戴的那块上海牌手表有时候出个什么小毛病,柳望宝帮他修好了都不收他的钱。这使得邢文彪一直觉得自己欠了柳望宝什么似的,还总找不到还情的机会。

当然,有时候柳望宝孩子的头发长了,他也会主动帮忙剃剃。因为孩子太小了,坐也坐不稳,大人抱着又不好剃。加上那时候又没有电剪,用的都是手推剪子,大人们剃起来都有点受不了,何况是抱在怀里的孩子。因此剃头也成了孩子们最不愿意的事情,有的孩子常常是剃着剃着就嚎啕大哭起来,有时候剃到半边就睹气冲走了也是常有的事。特别是那些一岁多一点的孩子,到理发店去剃不但不方便,一般的理发师还不愿意接呢。

因此,每当邢文彪看到柳望宝孩子的头发长了的时候,就会想到柳望宝帮自己修表从来都不收钱,就会主动提出来帮他剃剃。开头一两回还会哭一哭,多剃几回就连哭都不哭了。由此可见邢文彪的剃头手艺有多好,也可见他那种感恩之心是多么地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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