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子都已远去

（一）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在历经初考、复试、体检的层层把关后，我加入了汨纺八百多名的招工行列，这是汨纺继69年后第二次大型招工。俱乐部门前，大型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新学员”，飘扬的彩旗映红了我的脸庞。至此，我从一个开门见山的山区来到洞庭湖畔的屈原农场——汨罗纺织厂。

国营的、好单位呐！一个星期休息两天，卫生纸都是一垛垛的发。先我而去的同学们说。

   几乎是清一色的十七、八岁，清一色的高中生，清一色的金童玉女。

刚进厂，厂部组织了为期两个月的新学员培训，早上六点起床，统一集合晨练，晚上统一关灯休息，不时组织到车间参观。至今仍记得新老学员联欢会上那曲《弯弯的小路》，那场《智斗》，那首《不老的爸爸》……至今仍记得张老厂长和团委姚书记，身着黄色军大衣，在厂俱乐部作报告时，那挥手的感觉，俨然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接见红卫兵，真令人心潮澎湃。

我们的寝室分在10栋24号，一共住了九个人，有小黄，小李，小雨等，我们早上轮流提着铁桶去买早餐。那时，汨纺食堂的馒头做得特别好，又白又大，二两饭票另加二分钱一个，九个人买十八个馒头，什么爽口菜都没有，就那么光着吃，也津津有味。两个月以后，磅称上一站，足足重了20斤，回家过年的时候，邻居家的阿姨说，人不出门身不贵啊，两个月就养得白白胖胖了，汨纺的伙食真正好！

我们九个人中，小雨长得最漂亮，但我的感觉是，比起她的五官，小李的脸庞显得更柔和，更有女人味；我也喜欢看小黄用兰花指对镜梳妆的模样。每到傍晚，我们寝室是最热闹的，小李最喜欢唱《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每每她一起头，我们也不约而同地亮开了嗓门，接着就是《外婆的澎湖湾》、《赤足走在田埂上》等校园民歌，最后必是《绿岛小夜曲》谢幕。歌声在寝室里足足荡漾了两个月……

因为唱歌还闹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小雨一边唱歌，一边洗刷收拾，手里端着的一盆水连同歌声从窗口飘出。糟了！只听楼下一阵喧哗，探身一望，水正洒在了行走的三位男青工身上，接着他们上楼找麻烦了。那架势很不优雅，说一定是将洗脚水泼在他们身上，要怎么怎么的。我们几个先是害怕，后又是麻着胆子，好说歹说：不是故意的，一定不是，也千万不是洗脚水，看我们初来乍到的份上，要么赔十元钱，要么就是把他们的衣服洗干净。或许被我们卑躬屈膝的态度所感动，他们也没那么横了，撂下一句，明天到8栋11号拿衣服去洗。目送他等走远，我问，小雨，你那是洗脚水么？——我看见她洗的脚。没等小雨回话，小黄就叫了起来。哈哈哈，我们九个人一起笑了，笑痛了肚子，笑弯了腰，又一齐唱出《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

    就这样，我们这一批没心没肺的外来妹，枕着汨罗江水，做着我们青春的梦。“所有的日子都来吧，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经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