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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我睡在“床”上(用旧木板和长凳搭起来的床)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安然入睡,脑海中总是回想着许许多多难以忘怀的往事。尤其是这几年来大起大落的变故,简直叫人不可思议,我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初中毕业学生,仅公因为家父被打成“特嫌”,就被两次驱逐下乡,连妈妈和弟妹们也遭如此厄运,真是有冤无处诉,有话无处说。也不敢乱说,怕被人听见而告发而遭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我已经接二连三地挨批受斗,在公社、大队、生产队早已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政治运动员”。只有老老实实地夹紧尾巴做人,绝不能乱说乱动,免得又惹火上身自食恶果。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起床小解,抬头一看天,细雨濛濛,春风习习。“方便”之后,我匆忙穿好衣服,接着又赶紧洗涮。这时候,妈妈也起来了,准备煮早饭给我们吃。我对妈妈说:“妈妈,我趁早走算哒。免得被人家撞见,就麻烦了”。妈回答说:“也好!你打算到哪里去呢?”我略一思索,便告诉妈妈:“干脆,我先到白果,然后再作打算吧。”妈回答我“天无绝人之路,也只好这样哒。”我说“妈妈,我走哒。”妈说“千万要小心,但愿你能平这地躲过一劫。”我说:“你放心吧!妈妈,你多保重!”说完,我便拿了一顶麦帽,几乎把整个头部都遮盖住了,只留下眼睛以下部分,这样做主要是怕被别人认出来,否则,就走不了了。
出了“家”门,冒着细雨,我急匆匆地沿着河堤大道,朝白果方向走去。偶尔碰见孰人,也不敢抬头,更不敢打招呼,唯恐被人认出来,告到公社和大队,其后果不言自明。
大约走了一个多钟头,我来到了距晓岚港十五华里之遥的白果铺。我在这人生地不孰的白果街上渺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看到了一家买米粉、绿豆粉的店铺。才想起我还没吃早饭,想去买一碗粉吃,一问价钱,老板娘告诉我,贰角钱一碗,我一摸口袋,才发觉来时太匆忙,竟未带一分钱,于是,只好作罢。我便向店主打听到江东公社龙桥大队去的方向,他热心地告诉我如何如何走。我向店主道了一声谢,忍饥挨饿地朝江东方向慢慢走去,边走边想,不如到南岳“下放”在江东公社龙桥大队的旷中治家去玩一天,响午过后再打道回府。
到了江东街上,我见人就问,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龙桥大队前进生产队有好几户南岳“下放”在该队的旷氏、李氏(李新庚)几户出身不好的人家。每当我向他们打听这些南岳“下放”人士时,人家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使我不敢向任何人透露真情。总是问过后便急速离开。
大约在当天中午十一点钟左右,我走了约三十华里路,风尘扑扑地终于来到了旷中治家。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一个大屋场,居住着旷氏兄弟和李氏、詹氏(詹抗胜)几户人家。他们见我无约造访,又见我一身泥汗,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甚是惊奇。他们问我吃了早饭没有,我为了不给人家添麻烦,谎称是吃了早饭才来的。其实,我的肚子早已是饥肠鹿鹿,饿得咕咕叫,头昏眼花冒金星,换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啊!可这些又是谁造成的呢?
同命运的人相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内心话,这也印证了那句“同病相怜”的古语,大家互相寒暄了一阵闲话之后,我们各自询问了一些“下放”后的遭遇。末了,他们又问我今天为什么有空来玩,因知根知底,我也对他们毫不隐瞒,将我为什么而来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他们听完了我的诉说之后,都倍感惊异,对我和我全家的境况深表同情。
在旷家吃过午饭后,已是下午两点钟左右,我向他们道了别,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匆忙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想,心里盘算着时间帐:三十华里路,一个小时走十里,要走三个小时。这样,待到家之后,至少是五点一刻之后,天差不多要黑了。就这样,我边走边算,心里庆幸今天终于躲过了这场陪斗会。
大约在下午四点半左右的时候,我又来到了距晓岚港仅一点五公里之远的新屋湾(松柏公社机关所在地)路边,因这是晓岚港到白果的唯一通道。我提心吊胆地来到这个地方,东瞧瞧,西望望,心里默默地想:“批斗会应该结束了。今后千万不要再被抓去陪斗就好了。”
正在这时,冷不防突然从路两旁窜出俩个全副武装、手持梭標佩带袖章的红卫兵。他们一见到我,其中一个马上就认出了我,他大声呵斥道:“唐容颐,你咯呷小特务,死不悔改,胆大妄为的黑七类狗崽子,今日想逃避陪斗,害得我们到晓岚八队白跑了一趟。真是罪该万死!”另一个红卫兵接着说:“你咯呷现行反革命份子,难逃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快走!”说完,他俩连推带赶,不由分说,便把我押到了公社机关二楼大会议室。
刚来到会议室门边,一个红卫兵进了门径直上前,对正在主席台中前方作演讲的刘部长耳边叽咕了几句。这时,一个负责喊口号的红卫兵声嘶力竭地在声吼叫:“把黑七类狗崽子、小特务、现行反革命份子唐容颐揪上台来!”吼声刚落,台下一片暄叫:“把唐容颐揪上台来,批倒批臭!”此时,我早已吓得冷汗直冒,浑身直打哆嗦。偷偷一看台上一溜儿跪着三排他们所说的“阶级敌人”,有老的、中年的、也有青年、有男也有女,好不凄切。俩红卫兵把我押进来之后,大叫着:“跪下,快跪下!“我不肯跪,也不敢回答,他们见我既不下跪,也不回话,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红卫兵迅步上前,一只脚对准我的双脚后面,狠狠一蹋,把我蹋跪在地。
这时候,刘部长把话题转向了我:“革命的干部同志们,我不讲大家都认得他,唐容颐,一个十恶不赦的新生资产阶级异已份子,他父亲是国民党潜伏特务。他们父子怀着对无产阶级专政的刻骨仇恨,在阴暗角落里煽风点火,破坏文化大革命,死不认罪,罪该万死!今天叫他来陪斗,他却在外搞反革命串连,居然想逃避打击。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我们一定要擦亮眼睛,坚决把唐容颐批倒批臭,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把唐容颐批倒批臭,叫他家世不得翻身!”此时,台上台下,口号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在这种场合,我敢怒不敢言,有理无处说,只有忍气吞声,任凭刘部长和红卫兵的摆布。唉!谁叫我出生在黑七类家庭呢?本想躲避这场陪斗会,却谁知他们竞又开了一整天的批斗大会,我终究还是没有逃出他们的“法网”。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
批斗会终于在“咚咚咚咚”的开晚饭的钟声中匆匆收了场。我和所有的“阶级敌人”被红卫兵推推搡搡地赶下台去,我又被无缘无故关了一晚。他们照例当然是不管晚餐的。只有挨饿受斗的份。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行终于被释放,各自回家。
唤!回想起那个年代,真是运动太过头、太过火了。
回复 1# 南岳痴人
挨批受斗。当年南岳痴人友,比我们这些出身也不好、但跟随大部队上山下乡的知青还要痛苦、艰难得多啊!
另外,旷中治大哥好象是我大姐岳云中学的初中同学。向旷大哥问好!
往事不堪回首,那一年道县发生了“反共救国军”事件,很快波及到了郴县,造反派天天在抓“反共救国军”的成员,一旦被抓,就是五花大绑,严刑拷打。每一天晚上夜深人静时,都会从谷仓里传出悲惨的叫声,在严酷的逼供信下每一天又有新的“反共救国军”被产生,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知青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哪一天灾难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有一位家在郴州的知青因为回家的次数多了一点,说他是在搞反革命串联,结果被绑,吊在谷仓的楼上受尽刑法,被打得皮开肉绽,他没有乱咬人,造反派没有得到新的收获,不甘心,把他押到山上以活埋相吆吓。几十年以后,我们多次邀他回农场看望,他都断然拒绝——那里太伤他的心了。
而我,因为祖父是黄埔生,被划成“恶霸地主”。父母亲在文革开始时就被武装遣送回老家,我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与外界没有什么联系,天天和牛在一起(赶牛屁股)也就幸免了这一场灾难。
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二年,县里面办“一打两反”学习班,点名要我去,我好高兴,以为可以上岸休息几天了。不曾想,到了那里天天批呀斗呀,天天有人被从会场中间揪出来,挂上大牌子(各种各样罪名),又是胆战心惊的度过每一天。
学习班结束的前一天,我们被勒令参加一个公审大会,说是要枪毙人,谁也不能缺席,……那一天我看到了我一生来最残酷的一幕,几个人犯的嘴巴赌得严严实实,颈脖上缠了几道麻索,还有一个女犯是一个反革命犯,只有20岁。名字叫张兰花,被杀了后,有人脱了她的裤子,在她的私处还插上了一根棍子……
现在回忆往事,还是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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