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 典 公 式

                   落家山人
      
    天慢慢黑下来，落家山也渐渐归于平静。
    劳累了一天，子耿子和衣躺在床上，望着房顶，想着心事。
    突然，一片寂静中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不可能！昨天刚刚送走，今天怎么？！绝对不可能！！！
    但分明是那最熟悉不过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走过了那块跳板。走上了跑马楼。还在走！
    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大吃一惊！！！他竟然看见——我——走进了房间！
    我一言不发，一屁股坐在我那空荡荡的床板上。
    四目相望，无语凝噎。
    轰然一声，我仰面朝天，倒在光秃秃的床板上。
    他一脸的困惑，一脸的迷茫。
    我一脸的疲惫，一脸的忧伤。
       ------
    昨天一大早，众人就忙开了。队上有件大事，要送两个知青回城：小李招工到湖南机床厂，而我则去广铁三大队。
    队长煌兴，队委煌雄他们都来了。大娘伙，勒伙计也来了一大帮。大家欢欢喜喜，把我和小李送出了村。
    公社粮站外，偌大的地坪里，早已挤满了四里八乡来的欢送人群，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就像赶场一样。
    日头越来越高了，但高枧港那边总不见开来接人的汽车，大伙有点着急了。
    夜长梦多！人群开始不安。小道消息传开了，说是会退些人回去，公社正在等县里的通知------
    日过正午，大伙也顾不上吃饭，在地坪里苦苦等着。
    断断续续有刷人的消息传来，陆陆续续有被刷的知青离去。
    一直熬到日头偏西，千呼万唤的汽车终于露面。我们赶紧爬上车，生怕被落下，在暮色里匆匆告别了甘棠公社。
    约莫掌灯时分，汽车停在县城一家旅社跟前。我们下了车，围成一圈，等着招工干部点名，安排住宿。
    眼看着同伴一个个都住进了旅社，就剩下我了。
    我怯生生地问：“我，我到哪里住？”
    那干部说：“怎么？刚才没点你的名？你是哪个单位的？”
    “广铁三大队。张宗岳。”
    他看了看名册，脸色凝重，也没说什么，然后领着我走进旅社。
    在走廊里，我见到了YS。他是我小学，不，是从幼儿园起，就玩在一起的伙伴。后来他进了师大附中，我去了一中。一江之隔，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看到我，他非常高兴，忙着告诉我，他被招到广铁三大队。
    我心里不安，无精打采，匆匆聊了几句就分手了。
    夜里，我睁着眼躺在床上。这床有年头了，人一动，就吱吱叫。虽然累了一天，但脑子里乱七八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天刚蒙蒙亮，走廊里就热闹起来了。同伴们喜气洋洋，提着大包小包，早早地跑到旅社门前等车。
    那干部来了，拍着我的肩，迟疑半晌，像是下了决心：“小张，嗯，那个，是这样的，情况有些变化。可能昨天太忙乱，公社忘记通知你了。你------你------你就回队上去吧。回去也莫灰心，莫闹情绪，好生干，下次招工，还有机会。”
    我抬起头，问道：“那YS咧？他没事吧？”
    “你认得YS？”
    “我们是同学。他爸爸也是教书的。”
    “哦------不过，他爸爸嘛------要年轻些。他没事。他没事。好吧，就这样吧。车快来了，我该走了。记住，回去千万莫闹情绪，好生干！”
     房门“砰”地一声合上了。我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昨天还敲锣打鼓，兴高采烈地出来，今天却要垂头丧气，灰头土脸地回去，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心里憋屈的慌，我晃晃悠悠来到街上。
     秋阳灿烂地照着。县城里平静如常，不紧不慢，时光就这么缓缓地流淌着。
     江风拂面，不知不觉，我晃到了大桥上。
     头脑好像清醒一些了。
     真是时运不济，造化弄人，命运多舛呀！
     该回去了。可怎么回去呢？还有行李呢。得找个车。可县城里一个人也不认识，怎么办？对，找知青办！
     在那里，又把我安慰了半天。说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回去好生干，下次招工又来。再说广铁三大队还是个流动单位，荒郊野外修铁路，太辛苦，老婆也不好找。下次帮你找个好单位，保证不骗你！要我赶紧回旅社等着，莫乱跑，一定派个车送我回去。
     行李孤零零地缩在角落里。我病怏怏地躺在破床上。怕错过汽车，我连午饭也没敢出去吃，就这么干等着。
     日头快偏西了，终于听见汽车喇叭叫。哟，来了辆运松油的车。车上脏兮兮的，到处沾满了松油，一片狼藉。顾不了那么多，把行李胡乱扔到车上，我一头钻进驾驶室。
     一路无话。
     到了太阳坪，司机说他还有事，只能送到这了。
     谢过司机。那汽车一溜烟跑了。剩下我和可怜的行李，傻傻地杵在路旁。
     一夜没睡，又没吃午饭，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到队上还有十几里路呢，怎么办？
     我拐进了供销社，求售货员帮个忙，先把行李寄放在柜台里，明天再来拿。
     虽然素不相识，但看到我一脸倦容，一副可怜相，心一软，她们答应了。
     红日西坠，晚风拂面，炊烟暮霭，倦鸟归巢，一种悲凉的心情油然而生。我高一脚，低一脚，踉踉跄跄，朝着甘棠坳，朝着落家山，走去。
        ------
     后来，子耿子他们几个，七嘴八舌，头脑风暴，为我还原推导一番，竟然得出此次招工刷人的经典公式：
        老爸年纪大一点，旧社会待得久一点，问题肯定多一点，崽女招工就拖后点！————刷！刷！！刷！！！




                        1970年，我与子耿子（左）在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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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我与子耿子（左）在农家乐

2011-1-26 19:02

回夏悸：

    在那个年代，这是一种必然。不过刚好落在我的头上而已。虽然残酷了点，但也是一种磨练。我们就是这样走过来了！

    谢谢夏悸！

回孟晓：

            动辄查祖宗三代，看家庭出身，比血统贵贱，这些封建愚昧的东西，那时太盛行了！不过，在如今，它们并不是完全消失，只不过换了新的版本------

     谢谢孟晓！

回隐士安：

    时运不济，造化弄人，命运多舛！既然碰上了，只好面对！有些知青命运更悲惨。好在我们挺过来了！

    谢谢隐士安！

   只不过换了新的版本------：

   ………？

回游客晏生：

    当时真的很难受，更怕别人不理解，瞎猜疑。但不管怎样，太阳照样升起，日子还得过。

    谢谢游客晏生！

如果是我，肯定当时就“糜痨的”哒！

回知足长乐：

    也不见得。大多数知青都特能吃苦，特能扛。换了你，你也会挺过来的！

    谢谢知足长乐！

    动辄查祖宗三代，看家庭出身，比血统贵贱，这些封建愚昧的东西

    真的是愚昧么？只能说什么时候唱什么歌,那时造歌曲的东西是谁,我是唱到最后太阳落山,黑暗过去余音未始统筹解决。回来天亮了怎样,今天怎样？别管它什么曲,朋友唱歌去,愉快的过好每一天。

     别管它什么曲,朋友唱歌去,愉快的过好每一天。

回董二老板：

    讲得好！我们要快快乐乐度过晚年！

    谢谢董二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