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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曾希胡子【原创】 [打印本页]

作者: 空山鸟语    时间: 2011-12-6 08:58     标题: 曾希胡子【原创】

 

 

 

梦幻曲 - 空山鸟语 - 月满江南

 

 曾希胡子
 

曾希的父亲是军统,据说抗战时曾被授命看押张学良,这使我们有了相同的被人歧视的政治背景。我和曾希是长沙市明德中学的同学。下农村时,在我们的再三要求之下,被分到了同一个生产队。曾希大约有一米七八,个头高,双眉浓黑,向上扬着,加之他喜欢整日里把眉头皱着,令他显得很是冷竣。那时有一本小说《湘西剿匪记》较为流行,书里有个土匪头子,是古丈人,因其彪悍和长了一脸络腮胡,被称为“曾希胡子”,曾希与他同名同姓,在学校便理所当然的被冠上了这个綽号。

其实,曾希是个很老实的人,在农村时我们俩总是被派去一起干农活,记得有次夜里车水(我们所在的江永,属客斯特地貌,山峦峻峭,森林茂密,常有华南虎出没,另注:我不是周老虎,我所描述的也都是过去时,因此读者大可不必怀疑)。我和曾希在离村不远的一块田里车水,夜静墨黑,远山呈现出黑黝黝的轮廓来,野地蟋蟀“蛐蛐”的鸣叫,池塘蛙声阵阵,把个广漠天地衬托得异常宁寂。我突然停止了动作,目不转睛的凝神着黑暗,露出惊恐的神色。曾希胡子见我半天不吱声,也把眼眸交织到我的视野,颤颤抖抖地问:“什麽?你看到什么”?!!

------哈哈哈,于是在曾希的拳头下,我笑得前仰后合。

那时我们都很小,我十五岁,曾希十六。大慨是小时候底子打得好,我们身体非常结实,在农村,生活没有丝毫规律,很是随心所欲,竟然很少患病。寒冬腊月,即使感冒了,也从不服药,只是跑到钓鱼的小河边,脱得一丝不挂,跳进去蘸一蘸,然后浑身冒着热气(真象两个刚出锅的热馒头),爬出来就好了。我们美其名曰:以毒攻毒。江永的水大多是冷浸水,数九寒天水倒是比气温要高一点,所以河面总是冉着迷朦的水气,但跳下去还是冷,一般是跳下去,就会打一个尿颤,连忙往岸上爬,上岸又只有一条容得一个人上下的石坎,因此我们俩在“一,二,三”中跳下去,爬上来则争先恐后,拉拉扯扯,嘻嘻哈哈,爬上来向对一瞧:我们那可怜的小老二早已冷得不知缩到哪里去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中国人拥以为自豪的传统美德,但在那时,被阶级斗争觉悟蛊惑起来的人们早已忘掉了这些。我们知青组自我管理真是很具革命化,组长老是要求我们节衣缩食,我和曾希那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常常会半夜里被饿醒,俩人就会跑到外面,架起顶锅煮饭吃,饭煮熟了没有菜,就吃白饭,但毕竟把肚子填饱了。吃饭又怕人看到,于是就加快速度,以致养成了一个吃饭狼吞虎咽的习惯,延续到现在,老婆因此常笑我:“又没人和你抢,你不能吃慢点呀?真是饿死鬼投胎”。单位的人也常诧异:您身体真好,吃饭吃得这么香!她们哪里知道这内中的酸楚啊!

现在我每年还能跟曾希见上几面,一起喝酒聊天。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对酒有了嗜好,每逢知青聚会,大伙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他会一言不置。一待酒过三巡(注:必需是四两之后),他就会强占话题,滔滔不绝,甚至于在舞厅他还会情哥哥似的,邀三拉四,他跳“伦巴”时脚提得高高的,左一下,右一下,把那舞伴搞得跟不上他的步调。我想他这时是没了少年时的压抑,放得开了,此时我就会在一旁看着他:盈盈地笑!

大凡好酒的人,都会炒几个好菜,曾希就如此,他的花生米炒得特别好,他曾教我做:先将花生米浸泡在水里十五分钟,然后锅中倒入冷油,将捞起沥干水的花生米放进冷油中拌炒,直至微黄捞起即可。

曾希胡子的朋友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因为不善言辞,因而没有结识新朋友。这两年他已不大出门,大概与他会做菜有关,他夫人小孩均喜欢他做的饭菜,因此被囚禁在厨房。但他偶尔也会给我打电话,打电话时,他话也多,我知道:他又喝酒了!没有朋友在一起饮酒聊天,吐气散心,曾希恐怕会多一些郁闷,上次见他,他仿佛就憔悴了许多,我因此总在希望:曾希多出来参加些活动,免得太过寂寞!

 


 

 

空山鸟语2011.11.21日上午写于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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