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刘毅

刘毅，安徽青年。他比我小几岁，中等个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眼光清澈明亮，充满着希望。他高中毕业，因家庭出身关系，没有上大学，来到北大荒。开始当临时工，后升级为长期临时工。

1963年，因为有贵人相助，到一分场六队当了一名连队统计员。那时候，我在六队担任政文教员，我们在一起共事。但是他整天跑地号，很少待办公室，而我搞政治宣传，以上政治课为主，在办公室待的时间较多，很少下地，因此和他很少来往。

使我和刘毅在一块时间较多，是在同时被作为牛鬼蛇神批斗关押劳改时。

我的被斗、被关、被管，完全是自作孽。本来58年傻乎乎的听党的话，积极投入整风运动时就挨过整。总结教训66年搞文革运动就不应该再啃气了。人家吃一堑，长一智，可我虽然吃过一堑，却并没有张什么智。文革开始虽然也安静了几天，当不得毛主席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八次接见红卫兵号召革命，一个最无动于衷的人，恐怕此时也会热血沸腾，觉得不挺身而出保卫他老人家，还算是个革命者吗？那时不管别人的看法怎样，自己可都认为是个革命者呢！

我没有超凡脱俗的境界，也只能被这革命浪潮席卷进去。

参加了革命，拿拿小旗，事情还好说点，偏要去当个头头，人家不拿你开刀才有鬼呢！

刘毅呢？虽然家里成分有点“问题”，但853不是北京大兴，也不是湖南道县，不是戴帽的五类分子，没人来找算你。

可他偏偏也参加了文革运动，还和我在一个派。结果他自然也被揪了出来。

揪刘毅的原因很可笑，说他是我的信徒。

我刚才说了，文革前我们都没有很多联系，怎么会成为我的信徒呢？

原来他以前曾对人说过：“别看六队人才济济，除了贺继昌，我谁都不服！”这句话被积极分子告发后，就把他揪出来了。

一个人只要一挨斗，材料自然而然的就凑出来了。又有人举报刘毅对现实不满。理由是他的大女儿取名刘长琳。长琳者，常临也。检举的人说这是他在发泄自己当长期临时工而对党的不满。

批斗大会上，革命派告诉他要站到革命的立场来，必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正好他老婆高福轩是位山东来的支边青年，系贫下中农出身。于是这个对刘毅实行再教育的任务，就交给高福轩。让她每天在家对老公施行再教育。

刘毅自己被揪出来以后，跟那些牛鬼蛇神一起管制劳动倒也没啥，就苦了那几个在学校上学的小女儿。这些平时被父母亲视作掌上明珠的小公主，这时变成了丑小鸭，在学校谁都欺侮得着。

还算幸运的是在经历了几年运动的苦难之后，他被落实政策，恢复统计员的工作。以后还做连队核算员。核算员就是会计，是连队的内当家。这说明党还是信任他的。

后来他二女儿嫁到广东南海。此时又赶上农场出现返内地潮。刘毅俩口也都辞职去到南海。只因水土不服，返回853。

农场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当时853书记李代华考虑以前刘毅工作不错，同意他回来，并把他安排在到总场财务科，仍做会计工作。

后来刘毅由于高血压中风，在家休息至今。

8月5日那天，上午我拜访了老友周克智、老指导员李相臣，下午我就去刘毅家。

我从老亲家那里，打听到刘毅家的电话，就告诉他家，我马上就过去。高福轩接的电话，她说到大路上来迎我们。

刘毅家住在小青山脚下，总场部的机械修配厂、电业所、制材厂那一片地方。那里是853 的老工业园区。

工业园区这个名字很现代，只是前边加了个“老”字，就有点过时了。

那一片地方，60年代就盖起了一排排的红砖瓦房，很有点气派，曾经是853人向往的地方。只是半个世纪过去，还是那副样子，就显得差劲了。

现在的853集中精力在搞小城镇建设，这片原工业园区是规划拆迁之地。只是拆迁还没有来到，社区已进入无人管理状态。进入房区，道路上杂草肆意生长，路况不整；小路和大路连接之处，连个涵管小桥也没有，出现一条条水沟，影响到通行。这倒造福了那些小鸭、小鹅。他们到自由自在的在那路边的小水沟里，戏水玩耍，悠然自得。（见附图）

由于社区呈无管理状态，住户又多，要找刘毅家很是不便。虽有坐地户的弟弟领着，还是费尽周折。

此时的刘毅已不能行走，语言也有障碍。他中风已有十多年，一直躺在床上，最好的时候是坐在床边的小桌旁依着。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依靠在小桌边坐着，等我们。

我向刘毅问候，并和他谈些往事；老伴则和高福轩一起说她们的话。

今天的刘毅，已不能顺利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但我的话他都能听懂。他很想和我交流点什么，但苦于语言障碍说不出来，只好

老是笑。虽然他的眼中仍保持着明亮的眼光，但已经是充满无奈，在听我说话的过程中，不时地流出泪水。

幸亏他的那位贫下中农的夫人，身体健朗，感情始终，十余年一日的照料他而无任何怨言。

他的小女儿燕妮现在和他们住在一起。燕妮是刘毅最宠爱的宝贝疙瘩。

以前刘毅，很为有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而感到骄傲，他口中经常说的是我燕妮怎么样，我燕妮那么样。

现在燕妮还在853。她替去韩国上学，旅游的人们进行联系，代办签证。

我们离开刘毅家后，高福轩和燕妮一直送我们上了大公路，我们在山坡上一起合影留念后依依不舍的离别。然后我们一边感叹着，一边沿着半山腰的道路去找老革命方玉杰家。（待续）2011-11-28

附照四张：
小区道路

高福轩和我老伴

燕妮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