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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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大扫除清理书柜,从旧书中掉出一本尘封卷边的油印小册子,竟然是本曾陪我插队久未谋面的“民间单方”。这是我几乎成为“神医”的秘笈。
读初中正是抵制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的年代,除了政治课就是劳动课,再就是老师们忙于改造思想政治学习时,我们无人管到街头去上“社会课”。有段时间有位自称“菜包子”的中年街头卖艺人——我们那叫“卖狗皮膏药的”,不时出现在本市各热闹地段,把旧挎包往地上一放就练开了长拳、脖子缠钢筋、板砖击头和单指钻窑砖等功夫。他让我们这些混熟了的围观少年去街边找来板砖(当年城市管理没有今天规范,建筑材料乱堆,也没驱赶摊贩的城管),在头上敲碎了2块板砖后,就开始单指钻砖。那根又粗又硬的右手中指,在众人喝彩声中象钢钻一样钻得砖头粉末直飞,钻出一个透亮的圆洞。
不知“菜包子”表演后卖的跌打膏药是否有效,也不知那些口服跌打药是否治不好病也治不死人的葡萄糖和淀粉,今天回想起来他板砖拍脑袋和单指钻砖头却是真功夫!
晚上在家属院与小伙伴闲聊时,我流露出对“菜包子”功夫的艳羡之情,说要跟他学一手功夫浪迹江湖才过得有意思!没曾想刚好父亲路过,“望子成龙”读书上进的“反动技术权威”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揪着衣领就拖到屋里做他布置的“家庭作业”去了——不求上进,竟想跟“下三滥”的“卖狗皮膏药”的人跑!
跟“菜包子”浪迹江湖的梦巳成泡影,但我手头有本帮他捡窑砖时送的油印“民间单方”小册子,没想到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还差点助我成了大队的“神医”。
在缺医少药的山村,人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是硬抗着,只有拖不了的大病才上公社卫生院,卫生院看不好的重病才上县人民医院。没想到“菜包子”给我的单方还帮社员治了不少小毛病。如有人患虫牙痛,告他用“生韭菜叶1两,醋浸泡打烂如泥敷疼牙上,换敷数次可止疼”。风火牙痛,“乌梅一个放疼牙上咬之,可以止疼”。小孩夜哭,“蝉退2只,焙干研为细粉,加白糖冲开水,日服3次,每次一小羹”也有一定效果。
最神的是“鱼刺鲠喉”的验方了。比我大5岁的回乡高中生、生产队会计安顺是我插队时好朋友,他把我带去的“民间单方”全抄了去,竟然在县城还当了一次“神医”。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猪肉供不应求,鱼米之乡的祁阳盛产淡水鱼,县城面馆改猪肉面为卖鱼肉面。安顺去县城赶集欲去面馆吃面,遇一青年农民被一根大鱼刺鲠在喉中,就象我们老祖宗传下的成语“如鲠在喉”痛苦不堪。见该农民和他妻子急得手足无措,安顺突然想起“鱼刺鲠喉”的单方,“鸭倒悬接其涎1小杯,灌患者口中,鱼鲠自会吐出”。他立即声称自己有治此症“秘方”,跑到附近集市把队里社员未卖完的鸭子提起1只,用小碗接了那受“倒悬之苦”鸭子吐出的涎水,再赶回面馆让痛苦的患者服下。那令人作呕的鸭涎一下喉,患者哇一声翻江倒海呕起来,连带把那鲠喉的鱼刺也呕了出来(如刺扎得过深此法无效,要去医院取之)。
患者与其妻连声感谢“神医”安顺,请他吃了1碗面,还送了1包8分钱包的“经济”牌烟感谢他。安顺谈起他装神弄鬼当“神医”的经过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不过他对我那本“民间单方”信服得五体投地。
后来当成人大学生学了文不文、武不武的经济专业,毕业后一事无成在单位混日子,离当“神医”就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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