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个冬天额外冷得出奇.小寒过后,先是西北风搅得鹅毛大雪漫天旋舞着,飘飘洒洒地落了两天两夜;紧接着,时而羽片飘堕,时而罗筛播粉,时而缤缤纷纷,时而浑浑沌沌,又下了一天多,把远处的山、岗、岱、岭,近处的水田、旱土,以及渠、沟、塘、坎,盖得严严实实;雪停住,惨淡苍白的太阳露了下脸,又怯怯地躲进铅暗的云层里;朔风再起,又挟着雪珠粒儿,在白皑皑、迷茫茫的雪地上肆虐。 终于,风停,雪止。放眼望去,满世界银装素裹,连水塘的水面,也成了一面坚硬平滑、晶莹剔透的大镜子,上面可以走人,更可以滑冰。这个气温,快接近零下十度了。
良弟给带路,踩着他的脚印走,仍一步三滑;我们一行六人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打破了这冰雪世界的岑寂。 到了,良弟将我们带进他家的厢房,房中地坑里架的柴禾的火焰腾起尺把高,在哔哩吧啦地欢唱着。从冰天雪地里,乍一进入这厢房中,立即感到春意盎然,浑身暖和起来。 队长迎了上来,和我们一一握手,笑咪着眼睛说道:“男伢们、女伢们,都一样欢迎,你们就要像回到自己家中过年一样,快坐快坐,莫要客气;家里的几个伢妹哩,赶快泡茶、拿烟来。”他那诚挚的情意溢于言表。
紧接着,英子用托盘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来哩;良弟端着个堆满烟丝的小簸箕来哩;炳妹和幺妹也各端着个大簸箕,里面堆满了吃的东西来哩:有花生啦、薯片啦、榛子啦、柚子啦、冻柿子啦、杏干啦,还有后来多年冇见过的鬼爪子啦(一种枝枝杈杈形状的果实)等七、八种零食。 面对这热闹场面和盛情款待,我们赶快站起来,连声说道:“莫客气、莫客气,真是不敢当!”。这待客的热情气氛,似股股和昕的春风,阵阵的暖意浸润到我们的心田!
过了一会儿,良弟进来说:“到堂屋里七(呷)饭去”。到堂屋里一看,一张大圆桌上,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十大碗:有四个清蒸(乡里腊肉、扣肉、血肠、鸡蛋羹)、有四个熘炒(猪蹄、猪肝、冻豆腐、腌酸菜)、一个水煮萝卜、一个大白菜。好丰盛的年饭哟。我们每人面前还倒了一小杯高粱酒(那年月因粮食紧张,还是过年时自家偷偷酿制一点点)。 队长的婆婆(妻子)进来,边解腰围裙擦着手,边满面笑容地说:“伢们莫讲客气,吗哩东西都七(呷)点,这就是到了咯人家里一样!”。队长家有他们两口子,三个女伢,二个崽伢(大崽参军去了,只有良伢在身边);现在他们家六个人,加上我们知青点五个人,满满一大圆桌,真有着过年的热热闹闹的气氛。
队长要我们都拿起酒杯,互相碰了下杯。队长说道:“一是遥祝你们远在长沙的亲人都安好!二是预祝你们早日习惯我们农村的生活和农活;三是庆祝你们下乡来第一个新春佳节,从我们家开始、从今天开始过年,过得高兴!过得愉快!过得幸福!”。
队长又说道:“我们生产队开了个队委会议有生产队长、副队长、妇女队长一队长的女伢英子、生产队会计一也兼大队会计、大队书记(在此生产队出工、记工分、也住在这个队)等五人参加。会议内容已另向全队社员传达。”。
队长继续说道:“现在单独向你们传达会议内容一你们是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指示下乡来的,也就是我们贫下中农的亲人。为了让你们过好下乡来的第一个年,我们对队上社员约法三章:一是号召每户杀哒年猪的贫下中农轮流把你们五个知青接到家中过个年,这么搞,估计春节前后二十多天,你们天天可以过年;二是家境困难的和‘五保户’就不要他们来接你们了;三是不准富农家里(只有一户)来接你们。”。
队长接着说道:“对你们也有三条要求:一是有人来接时不准你们推辞不去(禾得推辞啰,求之不得哩);二是到了人家他们再客气你们不准讲客气(我是那连不晓得讲客气);三是富农家就是来接你们也不准去(那又禾得敢去啰,怕惹祸哩)!”。
那确实,正如队长所言,年前节后的二十多天里,我们知青小组五个人,天天过年,天天呷得红光满面的,天天呷得油抹水光的,天天沉醉在社员这温馨的情意之中,也稍微冲淡了些由于“人逢佳节倍思亲”所引发的思念故乡长沙、思念长沙家人的忧愁、、、、、。
回复 1# 青春常在
——事情感人!山里人真的是好厚道的!
你的文笔也感人!方言俚语都还记得那么清……
谢谢你的美文!
回复 3# 青春常在
谢谢二马大版主的鼓励。
——常在君:
请以后再别加那三个字,叫二马多顺口啊!
呵呵呵,被石大哥、山鬼版推上“贼”船,就帮着家园做点事,力争当好这个义工,不负家园兄弟姐妹之热望罢了……
有不周之处还望包涵!尤其是二马不住长沙,更多有失望的哦!
回复 5# 青石 青石兄弟, 那是我们生产队的会议精神。
下农村的第一个春节,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几拾年后记忆忧新,谢谢胖哥的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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