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立:男人女人那些事
男人是女人一辈子的难题,女人是男人一辈子的功课。《男人终于说实话》是一部随笔集,《ELLE》、《嘉人》的人气专栏作家、台湾得奖专业户张国立十年艰辛创作,以真实的状态,幽默诙谐麻辣的文字,具体、形象、细腻地刻画了男女之间的差异,帮助你从一些思维的习惯和定式中跳脱出来,把那些原本看似头疼的问题变得轻而易举,使捉摸不透的想法变得豁然开朗。
女人是火星人
十七岁那年,我写了十九封情书塞在一个女孩的抽屉里,毫无响应,鼓起所有勇气上前对她说,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她用看到鞋底怎么踩着狗屎的嫌恶表情看我,说出我这一生难忘的话:
“是你写的?请全部拿回去,要不然被别人看见,我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张同学,请不要再做这种无聊恶心的事。”
那是种无地自容、生不如死的沮丧,如果记忆能像计算机般有个delete键,多好。放学后我躲在学校东北角围墙下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小白走来递给我一根烟,他说全班都知道了。我们什么都没说,不停地把烟吐到空中,多希望烟能变成云,云把整个天空遮住,天空落下一阵狂风暴雨,把这个令人不知所措的星球,冲得干干净净。
十九岁,我长大了点,却仍不够大,于是习惯性地犯贱,又写起情书,并且在小白的怂恿下,写到第三封就在餐厅内对那女孩说,哈啰,我写的信收到没,明天晚上我们系里开舞会,有空来玩玩吗?
她用太阳看蟑螂的眼神瞪我,瞪了好久好久,仿佛期待我钻回阴沟盖的缝隙里去,瞪得我小腿发抖,背心冒出黏黏腻腻的一层汗,她才说:
“你是东语系的张阿呆?明天晚上可以,不过只能到九点,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她这是什么意思?深更半夜我坐在学校运动场旁的看台,看着一弯明亮的上弦月,忽然有了顿悟,在男人的成长过程中,上帝派女人下来,折磨男人,践踏男人,让男人明白自尊心连糊墙都不够格。
小乖悄悄摸来塞给我一根烟,他安慰我说,上帝先创造亚当,再趁亚当睡着时偷走一根肋骨制造了夏娃,从此男人必须终其一生寻回那根肋骨,否则人生不完整,因此没什么好埋怨的。
是这样吗?我拔了两颗牙,阿鲁割了盲肠,你小乖,缺少色素是个白子,不都活得好好,少了根肋骨有什么大不了?
小乖回了我一句很深沉、很哲学,也很废话的话:
“你会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二十三岁那年逐渐明白,原来女人虽然也是人,却绝对不是男人的那种人,她们是火星人。
当我见到小贝穿着白色短裙进办公室时,我用赞美的目光和口吻说,小贝,漂亮哟。小贝飞奔过抱着我亲──小贝没飞奔也没抱更没亲,她眼白扫过我头皮并用冷得跟刚从冰库拿出来的冻死鱼声音说:“色胚。”
我得这么说,小贝,快点交稿,搞什么东西,还有,办公室不准穿短裙。想必她用崇拜的眼神看我,并问同事,那个酷酷老张有女朋友吗?
你们懂我意思吧。
男人类、女人类和猫狗类
女人是很特别的动物。我一直认为不该把男人和女人都列为人类,而该分成男人类和女人类,如同猫和狗不能都列为猫狗类一样。我的朋友小乖最近忙着妹妹出嫁。他是老大,而这个妹妹又比他小了十五岁,所以小乖常说妹妹是他带大的。如今老妹要嫁人,他比那个未来的妹夫还努力,举凡婚纱照、摆喜酒,都由他来张罗。我们都同意:小乖有病,他老妹结婚干他个屁事。
果然,小乖的老婆也有同样的感觉。有天这对夫妇陪着妹夫、妹妹去挑戒指,妹夫可能小气也可能真没钱,选来选去连一克拉的钻戒也舍不得买,而小乖的妹妹虽然把钻戒戴了又戴、看了又看,但为了尊重老公,并没有执意要。倒是小乖在一旁火了,他说:“把这枚钻戒包了,不够的钱我来付。”多豪爽的老哥呀,在这个星球上恐怕从侏罗纪之后就没再有过啦。
回到家,小乖几乎被他老婆做掉。他老婆说:“钻戒?我怎么都没有?”
小乖一再努力地说明,像是妹妹结婚是大事啦,就这一个幺妹啦,老爸临终把幺妹托付给他啦,等等。他老婆则冷冷地说:“那么我结婚不是大事?你有几十个老婆?我老爸没把我托付给你?”
我们都说小乖是白痴。他可以宠他的老妹,但绝对要避着老婆。因为,老妹不算女人,老婆却绝对是女人。哦,这话是我说的。
事情发生在小乖身上,不算什么,但也发生在老朱身上,就再次印证了我的理论。老朱平生无大志,就是喜欢做木工,他的家里从天花板到地板,全是他老人家自己钉的。不说他汽车后厢有电钻、电锯和钉锤,他的腰带上也别了一排螺丝起子,他说他随时会用得上。我想不通他谈恋爱也需要用起子或钉锤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结婚了,而且婚后不多久老婆便怀孕。至此,他不能再买组装家具或改装房子了,因为就在知道怀孕的那天晚上,老婆沉着一张脸对他说:“我妈说,我怀孕,你不能再敲敲打打,会动胎气。”对于一个手里握着扳手出生的老朱而言,不能敲敲打打,唉,真是难为他了。
老朱婚后仍和家人住在一起,有天他妈妈晒衣服时用的小板凳坏了,老朱直觉地摸出钉锤来修,正好老婆回家,看见老婆瞪大的两眼,老朱心里明白,要睡沙发了。第二天,老朱叫弟弟去买张现成的板凳,旧的就扔了吧。没想到老弟真跑去大卖场,弄了张要自己组装的小椅子回来。按理来说,这种椅子不需要钉子,把几个管子套在一起就成了。坏就坏在即使套在一起,有时也不好套,他老弟恪遵老哥的明训:不能用钉锤!便把椅子在地上敲,试图让管子套进该有的位置上。好死不死,老婆又推门进来,她也没多说,只不过一张脸快拉到地板。晚上老婆是这么对老朱说的:“我早就知道你们家对我有成见。”
各位懂我的猫狗类理论的意思了吧。小乖听完我的理论,他歪着脑袋想了起码有四天三夜才说:“嗯,有点意思。可是女人会不会想是我们男人笨,连她们的基本心理结构也不懂,反而怪她们呢?”
我说:“小乖,你有救了。对,这就是我的意思,她们从来也搞不懂我们男人为什么做那些蠢事。你说,这不是猫类和狗类吗?怎么能硬凑合在一起变成猫狗类呢?”
以上,纯属本人小小的心得和发现,和本人的人格、神经或本人的老婆毫无关系,敬请各界指正。
她们擅长搞死男人
女人很聪明,她们有各种方法来公开自己和男朋友间的关系。我有个朋友,A先生吧,某天他进办公室,见所有同事都用暧昧的眼神看他,我还开他玩笑说:分我一盆花,可怜可怜没人要的我呗。
原来A的桌上摆着两盆花,那天是他的生日,花上都附了卡片,其中一张的署名者我不认识,另一个则知道,是同大楼另一间办公室的某个女孩,她写着:
“邦,生日快乐。安。”多简单,才六个字,我们却收到很明确的消息,叫他“邦”,自然很亲密,否则怎么从没人叫我“立”。她呢,是“安”,我们一猜就明白是谁啦。
这下子其他女同事对“邦”很不谅解,甚至有人私下对他说:“安”那么好,你还脚踏两条船。就这样“安”马上被视为他“名正言顺”的女友,另一盆花则在下午被诸多女同事给分尸掉了。
B先生的事情则有点被设计的感觉。这次不是男的生日,而是女的生日。B属于神经粗大、麻木不仁的家伙,竟然搞不清女友的生日。总之女友打电话约B去她家吃饭,这下B可乐了,觉得这晚他有艳福,又刮胡子又喷古龙水的。我好心劝他,第一次去女友家,得带点礼物,他还嫌我烦。
兴冲冲的B准时抵达女孩住处,电铃一按,不得了,只见一群男女对着他喊:“神秘男友来啰。”
中国人的社会一向爱传八卦,不出三天,可能全世界都晓得B已被订货,至少他办公室的一个女同事在第二天就把一杯茶倒在他头上,据说这和他如今秃头有相当的关系。愤怒的茶叶,有燃烧毛囊的效果。
我也碰到过,多年前刚认识一个女孩,她的个性很独立也好强,开辆敞篷车到处超速收罚单。第二个星期有天下大雨,快下班时她来电话说过来接我。试想,凡是男人都必然懒,凡是男人也必然爱在雨天坐顺风车。我等呀等,等了半个小时,手机没响,倒是大楼的管理员打分机上来:
“张先生,你女朋友在楼下等你好久啰。”
赶紧冲下去,来不及了,一干大楼内认或不认识的男女都忙着打量车子和车前露出两截腿也不怕感冒的她。我正要钻进车迅速消失时,听到熟悉的女人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张国立,你什么时候交了个这么辣的女朋友,也不介绍一下?”
我和那个女孩交往不到三个月,明明是她甩掉我,可是到如今我都背负下流无耻的骂名。哎,当男人,有时有苦难言。
当然,更更厉害的女人有直捣黄龙的狠招。小时候有个算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可小学毕业以后就没再联络。大三那年,有天回家见厨房内竟有某个女孩和我妈做饭兼聊天。是她。隔几天,上午最后一堂课还没下课,她出现在教室窗外,手上提个饭盒,这下子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说顺道替我妈送个盒饭来。不对,那盒饭根本不是我家的,是她在路上买的。我问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何没事跑来陷害我?她是这么说的:
“我和男朋友刚分手,闲得无聊,恰好经过你们家,没想到你们还住在那里,就找张妈妈聊聊天,看看你这个老朋友而已。”
这是我在大学期间总被外语学院女同学指来指去的原因。那天她不仅送盒饭来,还拉着我坐在学院外的草地上一起吃。
我的意思是说,女人要毁掉男人的贞节,比打嗝还容易,但非必要请不要轻易使出非要男人承认你们身份的招数,有时反而会把男人吓跑。
说真的,我有点想念那匹“竹马”,她是我第二个女朋友,吃完盒饭后我们交往了三年,不知如今她在何方。手段如何有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若非她牺牲我的贞节,我又怎会有事没事想起那三年还觉得挺暖和的呢?
女人想要的,其实男人也想要
我有个姐姐,当我才有记忆没多久,我老妈对我说,算我命好,有姐姐会照顾我,要是我上面是哥哥就惨了。显然,她认为哥哥不会照顾弟妹。这可能也是后来我就没有弟妹的原因,因为我老妈实在很担心我的弟妹会因为有了我这个哥哥而从此过着卖火柴的日子。
等到我长大了,发现老妈说的果然是真理。倒不是说我老姐很照顾我,她根本视我为在逃的通缉犯,只会找她伸手要钱,而是说,女人绝对比男人成熟。例如当我还忙着想办法去掀女生裙子的时候,女生已经在看琼瑶的小说啦。
从我老妈说到我老姐,我要说的是:难怪小乖娶了个比他大好几岁的老婆后,不但酒不喝了,还快乐得几乎见到我就要舔我耳朵的地步。
小乖告诉我,以前他心情不好,会摆出一张臭脸,然后他的女朋友也更摆臭脸,两个人比臭。现在,他才有一点点心情不好,老婆就会发觉,而且不多话,更不追问,又是煲汤又是放洗澡水的,直到他憋不住地主动说出来时,老婆也只会抱着他又拍又揉的。
我当然对这种理论不服气,我说他根本是恋母情结,或者恋姐情结。他说至少他现在感到快乐总是真的。
小乖引经据典地再说:男人平均寿命比女人短五至七岁,所以女人应当嫁给比她年轻一点的男人,当两人年纪越大,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越能契合,也比较合乎自然规则。不像某些男人年纪大,还非娶小女生不可,简直是造孽。哇咧,这分明是在骂我。
回到家,我把小乖的理论用很不屑的口气向老婆报告,她居然说很同意小乖的说法。她说,等她五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七十──不,六十──不,五十出头,她要怎么办?等她七十时,我也──七十出头,她更要怎么办?等她九十时,我已经──我没什么已经,说着,我就骑上买了五年,只用过两次的健身脚踏车,开始拼着老命地踩,并且流着一身冷汗、气喘如牛地说:当年谈恋爱时,不是老说年龄不是距离嘛。她坐在沙发里一边吃樱桃派一边看杂志说:谈恋爱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老天,我娶到了什么呀。“你娶到了个年轻的老婆。”她说。
之后,我有一个多月没去找小乖,那天是大丙找我,小乖也跑来。大丙也娶了个比他年纪大的老婆,以前我没留意,自从小乖说了他的真理后,我对这种事特别敏感。大丙得意地告诉我,结婚之后,他的老婆才找到人生的意义,而且对大丙百般包容,像是喝酒晚回家,老婆会泡好热茶,还问肚子饿不饿;像是他写作需要清静,老婆也容许他在附近另外找了栋房子当工作室,至于大丙把工作室改成喝酒俱乐部,他老婆也没抱怨,有事没事还弄些下酒菜送去。
大丙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乖说的没错。”酒保阿伦此时凑上来:
“有没有年纪大的女人介绍来认识一下,有钱的更好。”
突然间,我的周围流行起“大”老婆来,让我颇难适应。难道老婆的年纪比自己大真的是符合自然要求的事?
哦,我说这些倒不是主张每个男人都该去追“大”老婆,再说果真如此,年轻的女孩怎么办?何况我又结婚了,天下年轻女人都没人追,我又不能追,岂不可惜。我的意思是:喂,各位女性同胞,你们的年纪大不大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看看小乖和大丙的老婆,能不能从她们身上学到些什么?每天只会期望老公能兼容阿叔的宠、老爸的信用卡、F4的帅、周杰伦的性格,却从来没想过,你们的老公也有同样的期望呀。
——摘自《文汇读书周报》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中秋节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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