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个有表情的字！

囧jiǒng
“囧”本义为“光明”。从2008年开始在中文地区的网络社群间成为一种流行的表情符号，成为网络聊天、论坛、博客中使用最最频繁的字之一，它被赋予“郁闷、悲伤、无奈”之意，是一个有表情的字。

不久前从永明马灯的网文《哈列湖，你最囧！》中看见了它。

“转道驶上一破烂乡道，车就摇摇晃晃的上路了，路还是那条路，破烂不堪，颠簸得要将五脏六肺都要吐出来，而开车的年青人却悠然自得，毫不在乎。往哈列湖村的小路依然如旧，泥泞破烂，牛屎成堆。村子里的木板房还是几十年前的陈旧，依然如故的散落在山头旮旯。哈列湖流出的泉水依然还是那麽清，那麽甜。而留在这山冲里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年青人都耐不住寂寞，奔到外面看世界去了。第二天，西山头的长顺家，给犟牛送来一袋约2斤重的绿豆，作为告别之礼，回到县城宾馆清理东西时，犟牛才记得打开看，一看赫一跳，几乎长满了小虫，已难食用。但憨厚的犟牛，仍把它作为哈列湖的情意，将它带回了繁华金贵的长沙城。”

像这样的描写在文章中连篇累牍比比皆是，马灯以不俗的笔力，将湘西的哈列湖人之囧刻画得入木三分。

今年8月8日，知青会聚靖县，参加知青园建成十周年庆典。故地重游，大家心潮澎拜，感概动情。我最初是从大队部的《美丽的寨牙》知道靖县：寨牙远离尘嚣、与世隔绝了千百年，她的美是古典的美，美在她的山形、水性、人情。这次从视频图片中看到，靖县的村庄仍然山清水秀，温馨宁静。但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老街门楣破旧，冷冷清清。朱纪飞照片的背景中，是江东春阳荒废的电站，撇旧的木屋，简陋的篱笆。宴生下放的寨古冲，山脚下的木屋群落原复原样，也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井边长满了青草，他家住过的老木屋歪歪斜斜，摇摇欲坠。更有一处令人忿然的叫大食堂的档所，文革标语语录对联，赫然入目，彰显着贫穷，麻木，和远远落后于时代的囧表情。

但毕竟未曾亲历，片面之处期待指正，并希望这话题不要扫了大家团聚后的喜兴。

继而联想到峭壁松的网文《养蜂人》。他辗转贵州追花夺蜜时所见到的山民的生活，那极度的贫困令人惊讶，无奈和郁闷：

“我俩联系了一户人家住下，此家男主人三十多岁，姓牛。房东家孩子站在一排象楼梯蹬一样，一点数有五个，大的十岁左右，小的仅两岁，鼻涕都流到了嘴里。我将带来的水果每人一个分给他们。他们捏在手里楞了好半天，不知此为何物。我告诉说：这叫苹果，是很远又很冷的北方产的，好吃呢。他们尝了，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大热天，房东牛大哥收工回来，将汗湿的衣服脱下往竹竿上一挂，晾干。次日，衣上留下好大一块白色的盐渍，他毫不犹豫照穿不误。

傍晚孩子们洗澡，脱掉短裤衩，做妈妈的用湿手巾在他们身上随便擦几下即完成任务。我戏称这是洗干澡。此地青山绿水，怎么洗澡都舍不得往孩子身上多泼点水？我实在想不明白。

一日，姜老师要我去周边了解蜜源情况，我找了牛大哥带路，满山转。来到山旮旯一户人家讨水喝，没进屋，只见这家女主人光着上身走了出来。我吓得掉头就走，牛大哥一把拖住我，说不要紧。只见女主人转身进屋，穿了上衣出来热情迎接我们。

离开这女人家，我问房东：怎么女人也打赤膊？怎么你们大热天衣服也不洗？牛大哥沉默一会说：衣服洗多了烂得快！我们穷，买一件衣服不容易。我听了恍然大悟。”

今年春节时，我也去了一趟下放的乡村。冬天，季节萧杀。来到几十年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感到很陌生。像是在梦里。道路泥泞，大田荒芜，渠道干涸，山林也不是很茂盛。几十年过去了，没有看到什么建设和变化，甚至感觉比过去更加贫穷落后和荒漠。仔细辨认，依山傍田的房屋似乎还都在原来的方位。依稀找到的感觉让阔别的游子百感丛生。你还好吗？我的小山村。你还是这贫瘠模样，难道是为了相逢相识？这真让我心痛心寒。偶尔遇到的乡亲，好奇地看看我，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

我伫立在布满枯草的田头，凝望着眼前这一方水土，任心思皈依，让心事悠悠，回到过去，回到从前。我想到它曾经养育过我，想到当年不堪的重负，想到度日如年的流放中那些凄迷和绝望，似见娉婷的身影装点着寒舍，田埂上的脚迹灭灭明明。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人生真是一次买不到返程票的旅行！啊，那年的天长地久，那时的地老天荒，就这样穿越时空来到眼前。我面对这样一个另外的自我，真的好囧。当年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有青春。到如今，青春不再，垂垂老矣。说爱已经枉然，谈情涉嫌装嫩，什么话都无需多说，什么人都不要想见。道一声珍重吧心里有你，留一句长相知泪洒衣襟。啊，山村，让我的沧海依偎你的桑田，就这样相对无言。

我，悄悄地走了。

我会再来的。不过，不会在冬季。

我客居的江苏常熟，是全国县级市百强首富，名不虚传。靠近长江的吴市，是离市区最边远的农村小镇，城乡一体化使它和城市几乎没有区别。水电气，网络，绿化，城保，农保，社区服务，医疗教育，应有尽有。高速公路国道省道从它旁边经过，毗邻的经济开发区就是村民过去的家园。村镇道路平坦，四通八达至每家每户。河渠密布，河岸平桥均修葺一新。田土肥沃，水旱无忧，农作物生长欣欣向荣。村民新居，移民别墅，有着鲜明的吴地风情。几乎家家有车有房。就业机会很多。很老了还有事做，还可以赚钱。象绿化维护，清洁卫生行业，常看到七老八十的人干活。到厂里接活回家来做，缝一件针织衫的衍边或扣眼有三五角钱，双手不停地做一天也能赚到一二十块钱。村镇工厂少说也有几百个。最小的厂只有两台圆机，不请人自家干据说一年下来也可以赚十万块钱。而这边人就是愿意干活，不高兴打牌哦。厂子规模大的，还要吸收外地人打工。听说改革开放前这里也很苦的，有了好的政策后，人们用智慧和辛勤的汗水，提高了生活水平，改变了家乡面貌。吴市只是一个缩影。常熟下属的村镇，各有发展特色，人民的幸福生活，有目共睹，令人羡慕。

与湖南贵州等内地省份的农村比较，怎么就相差那么远呢?囧啊。

最后，谨再次引用峭壁松《养蜂人》的一段作为结尾：

“在一天傍晚，远处传来一阵阵山歌声，我听不懂，牛大哥翻释道：

生在山里的妹，

想着山外的哥。

山外的哥哥啊，

别把妹妹丢。”

…… 一首多么耐人寻味的山歌啊。

2010-8-25完稿。看靖县返乡活动有感。过年时到了下乡地蛤蟆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