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侬家家住雨湖东

引子

雨湖词
【注】

侬家家住雨湖东，十二珠簾夕照红，今日忽从江上望，始知家在画图中。

在湘潭湘江大桥俯瞰雨湖，上，中，下湖好似船头，船舱，船尾。积雨成湖，是湖的成因。成因史可上溯到千年之前。雨是湖的胴体，湖是雨的云裳。万万千千的雨滴，每一滴都有它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让人生发思古之幽情。明人题诗【烟柳堤】；廓外平湖阔，湖边烟柳堤，春风二三月，绿过小桥西。清人著【雨湖柳枝词】；游人归去自分行，不语情怀名断肠，踏遍一湖青草碧，鹧鸪声里怨斜阳。恍惚中，诗人正结队吟诵于花前月下，墨客驻足湖畔桥头在挥斥方遒。束髻的情郎，拨开斜拂的烟柳，踏歌而行；群芳园里剧风流，郎去看花花正稠。挽鬟的仕女，倚在凤翔阁窗前，等着哥哥；为折一枝新茉莉，替侬簪上玉搔头。湖面上，云水间，氤氲着文明的历史，历史的文明。

春景

又是一年春来到，雨湖春景奇绝妙。小东门，大埠桥，十八总，望衡亭的老湘潭人，香樟园，大同苑，金桥新景霞光村的新业主们，呼朋唤友，三五成群，齐来赏春。看晴空下，烟柳满堤，芳草萋萋，清波凝碧，湖光乍现。观雨雾时，敛波含烟，苍翠盈湖，桨声杳杳，桃花唤渡。好一春光迸溅之所，好一春情撩人之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在我的眼里，雨湖的上湖经典，中湖精美，下湖别致。经典的上湖如乘风破浪的豪华游轮之首进港停泊，深入喧嚣的市井腹地。中湖雍容大气，贵族般拥有七星和八仙两座名桥，还有双璧无瑕，半桥夕阳等多处诱人的景点。而我，更忘情于别致的下湖。

下湖

一年前，下湖还很破败。年久失修，荒草疯长，污泥浊水，散发腥臭。市政府花重金，修旧如旧，保持了园林的质朴和野性，体现了人文的慧眼与匠心。清粼粼的水蓝莹莹的天，它以它养心养眼的别致，赢得人们格外的钟情。

我时常一个人独自沿着湖边小径散步，也时常一个人独自倚着岸边栏杆入神。我爱看湖中的倒影，那些个影影绰绰的房子，树，人物，都是过去，是心事，那在湖底走动的天上的流云，这样走下去，是否能走到从前？

我有时欣赏垂钓者的沉默。猜不透他们心里除了鱼以外还想些什么？我袖手旁观他们的期待，分享过他们猎获的快乐后，又鄙夷他们渺小的收获。我真的喜欢鱼儿在水中慢慢游的境界，如同喜欢风在柳间不露声色的搬弄。我常俯下身去，看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小花小草，看忙忙碌碌的虫头蚂蚁，还有散落在地的天上星星，这些或大或小的心地里，都有我不知情的秘密。每一个秘密都拥有着一份尊严，都值得我的心为之颤栗。这都是质朴，是跨越年轮和超越理智的空灵。是世间万物生存繁衍的平等的本能。是人类失落多年的珍宝。它原本曾是我们共同的膜拜，后来，因为人类的书写而渐行渐远，因为人类的喜怒哀乐而不断改变。

我惊喜地发现，东头那一大片水杉树林，因为多年人迹罕至而茁壮成长，意外地保持着灼灼逼人的野性。它们高耸入云，直指蓝天。它们整齐威风，象待命出征的将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秀木成林呢，众志成城。风刀霜剑，就用它来刻写生命的本体；潇潇雨歇，不过是完成晨梳暮洗。山中也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与共和国同龄的水杉，仍是一条条年青的后生！千年后，水杉也许古朽，而人事不知。

我希望自己能年轻一点，希望自己很美丽。这不是因为贪欲和虚荣。是因为我爱这雨湖。我希望面如满月，与烂漫的春花共为湖光增色。我希望玉树临风，且内心倔强，与野性的水杉不谋而合。

我爱雨湖

与大江大河相比，雨湖袖珍。其袖珍模样，惹人爱怜。那一亭，一阁，一桌，一几，都像是自家使用过多年的有了感情的家什。我能在与它们的对视里，完成沟通，读懂曾经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故事。我不言，它也不语。它沉默着陪我度过了许多阴霾的日子，那些日子以后不会再有。在我匆匆离开它的时间里，它仍旧在老地方等着我，一声不吭，没有脾气。我再次见到它，别梦依稀，斗转星移，它们便似一幅幅发黄的相片，因了我的忽视而不太新鲜。但它还是我想念它的那个样子。我久久注视着，百感交集，有太多的话要说，可一句也不必说。

我从外地回来，不久又将离乡。世界辽阔，心中的思念却还是相同的地方。我珍惜与它相处的日子，总觉得太短太少。我珍惜与它相处的分分秒秒，就像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一样难过。哪怕我明天还会再来，今天我要离开时，会在心里郑重地说一声再见。等到我明天再见到它时，依然怦然心动！我含情脉脉，又一次扑入它的怀抱。

我在湖心荡舟，我在岸边抒怀，我在这一片土地上，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感觉心里踏实，可以旁若无人，不用小心在意，不需仰人鼻息。我挺胸收腹，平心静气，甩开膀子，阔步前行。以这种造型签订我与迟暮间不失体面的协议。

尾声

雨湖词【注】

蒲帆十幅顺风张，闲煞篙工卧夕阳，侬道不如风逆好，一回头便见故乡。

啊！雨湖，你春花烂漫，夏荫浓郁，秋色绚丽，冬景温馨。你一湖雨水，千古风韵。你是我的一个美梦。雨香云飞，才到梦儿边。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注】雨湖词引自雨湖石刻郭六芳诗作

2010-3-12初稿于湘潭。2010-3-27完稿于常熟
因为对雨湖的真情和爱情而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