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全国许多名胜地写生,可以说走过了多半个中国。用画笔描绘过无数美景。见过黔东南侗乡的亭楼式风雨桥、成都的雅安廊桥、苏州的平门桥廊桥、绍兴廊桥、被称为“中国廊桥之乡”的浙江泰顺廊桥,世界唯一被公认的“贯木拱廊桥之乡”福建的寿宁廊桥,可多了。但是,令我最难忘的还是江永的木廊桥---风雨桥。
在江永这个地方,村落分散,交通偏僻。人们出外行走十几里都难以见到人烟。前人在交通要道与一些小河或溪流的交汇处,大多会建上一座供人歇脚的木廊桥。在桥上建就桥亭,檐、柱、围栏俱备,不但可以保护木材建造的桥梁免受日晒雨淋的侵袭,而且为路人遮风挡雨、避暑纳凉,人们称之为“风雨桥”。
江永的这些风雨桥远不如上述各地的著名廊桥那样精雕细镂,华丽高贵。它们就地取材,原木建造,简简单单,朴实无华。却带给人们极大的便利。它们历尽沧桑,老态龙钟,甚至有的东倒西歪。虽少了几分刻意的雕琢,却多了无数的实在和人性。
它对我们知青没有歧视,没有轻慢。烈日炎炎也好,倾盆大雨也罢,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笑吟吟地伸开双臂,把我们亲切的揽在怀中,帮我们遮阳挡雨,尽心呵护。而当我们有无尽烦恼与忧伤时,它总是默默地,耐心地倾听我们的诉说……这就是令我难忘的主要原因之一。
每当我们知青挑柴扛物路过这里时,最惬意的莫过于放下柴物,解下毛巾,跑到溪旁,掬一捧清凉的山泉,洗净满身的烦恼。再悠悠地倚靠着廊柱,伴随着潺潺流水声,细细地享受桥外的景致。
这里没有人为的精雕细琢的景观,只有清新隽永、宁静清幽的生态环境,为人们保留了一份随意的天然趣意。粗犷而美丽的一切,大到山峦树林田野,小到草芥小虫,都那样清新明朗,生机盎然。那错落有致的树林,勃勃生机的田野;那小桥流水与蓝天白云交相掩映,水鸟在滟潋波光里蹁跹起舞;尤其在烟雨蒙蒙之时呈现的那样一种阴郁朦胧的美意。和风雨桥的沧桑、古朴交相辉映,相互补充,构成了一幅静谧的图画。让人感受到完美生态的盎然生机和原始生命迸发出来的巨大张力。
这风雨桥有着数百年的历史,经历了无数风雨侵蚀,电击雷劈之后,它们还耸立在那里,凝固成了历史的一个见证。前人为我们所遗留的,并不就是一座风雨桥那么简单,而是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更是一种人性的精神。
它们轻轻地告诉我们什么呢?关于人类前进的历史?关于知识青年的前途?还是关于人们的生命、死亡、爱恨、苦难,以及悲欢离合?
也许,它说了许多许多。
也许,它什么也没有说。
任由自己去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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