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唐山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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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扶回家/杨志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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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帖)
    胡大夫家就在医院后面一栋宿舍，记不清这栋宿舍有四层还是五层，所有人全部住在外面防震棚内，灶就在外面。女大夫自我介绍，她叫胡秀荣，北京人，丈夫姓史。才进院子她便提高了嗓门：「老史，你老乡从唐山出来了，到我们家做客。」她丈夫牵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从小棚走出来，疑惑地望我。确实，虽然是老乡，但素不认识，而今如此狼狈不堪，衣衫褴褛地前来认老乡，也难怪他十分困惑。但胡大夫稍作解释后，老史便忙不迭地开始煮稀饭。

    小姑娘不仅长得漂亮，普通话的一声：「叔叔，您好。」就和电影里小姑娘的歌声一样动听。名字也时髦，叫小兵。老史和胡大夫煮了一大锅稀饭，煎了十个鸡蛋，我和萧拱芝终于在唐山大地震五十五个小时后美美地吃了一餐稀饭加鸡蛋！胡大夫像姐姐一样细心，她说饿太久了，只准每人吃两个鸡蛋，其它的包起来留在路上吃。

    通县抗震指挥部来了两个工作人员，问我们是留在通县治疗还是去北京治疗？我们讲，我们想回长沙治疗。他们便将我们带去火车站抗震指挥部。抗震指挥部设在火车站旁一个大帐篷内，一位负责人将我们三人（包括北京朋友）安排到隔壁一间帐篷住，叮嘱我们安心休息，并告诉我们明天早上八点有一班车赶去北京可以换乘一次车去长沙。通县一样能感到唐山余震的震颤，帐篷吱吱作响，难怪通县人民全部住在帐篷内。但三十号下午至三十一号凌晨我们休息得很好，虽然时常惊醒。

    刚六点钟，天就已经大亮了。北京朋友已经购好了去北京的车票，坐在我身边。我们将邵阳战士老乡给我的两块钱给他作车费，他坚持不要。来不及与抗震指挥部的领导道谢告辞，我们就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很快就到了北京站。我也搞不清楚停在几站台，反正透过车窗便可见「北京长沙」列车停在另一站台边。我和北京朋友搀扶萧拱芝走下火车。此时已三十一号上午八时四十分了。将萧拱芝扶到达一次列车旁是第一个困难，第二个困难是没有火车票如何上车？这时北京朋友大展神威，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口哨一吹，马上跑过来两个穿便衣的人员。

    奇怪的是他们双双向这位北京朋友行了个正规的军礼，他们互相讲了几句什么，我没听清，原来这位一直跟照顾我们的北京朋友不是普通人，是位部队领导。站台上推来了一部轮椅，萧拱芝坐上去穿过地道被送到了一次车卧铺车厢旁边。这时又有一位工作人员送来了两张卧铺票，八号车厢下铺二号、三号。我千言万语道不尽感谢。离开车只有两分钟了，站台上响起警铃声，北京朋友对我讲：「你到底是毛主席母校的老师，萧同志讲了你舍己救人的事，有政治觉悟，我有责任送你回长沙。」我问他：「你贵姓，我真的好感谢你，以后有机会到长沙来第一师范找我。」他笑回答：「我姓王，请原谅，我工作单位保密，再见！祝你们一路顺风！」

    踏进卧铺车厢，一号下铺坐东风钢厂一个采购员，他轻轻地问我：「长沙的呀！」听到地道的家乡话，我万分欣喜，连忙说：「是的，到唐山出差碰上大地震，真是九死一生。」他说：「我是准备去唐山采购钢锭的，现在进不去，只好返回长沙。」

    火车汽笛一声鸣叫，列车启动了，窗外北京朋友亲切的面容很快地消失，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