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曾于2010年6月16日发在靖县栏目,因为是黄埔前辈的故事,故在本栏目再次贴出 :
黄埔老人的故事
上周四老爸打来了电话,要我替他去给岳麓区的部分黄埔老同学送黄埔校庆与端午节的慰问金,为老父办黄埔同学事,那是义不容辞的。我虽是有外孙女儿缠身,也还是很爽快地应承了送慰问金的任务,但说明了得到周一才能开始办事。周五晚,去父亲家看望,顺道取回了名单钱款。
周一,我吃过中饭便出发了。我按计划好的线路一路电话联系,乘公车先到望月湖,又到新民路,再到中南大学,走东大门进胜利村,再往西苑,出西大门去路上拦车至西站,再转车到雷锋大道,然后返回到西站转车至湖湘肿瘤医院站去省艺术职院,再乘车到财院,转回到黄泥岭,最后是到地处银盆岭的中联重科。
一共跑了十处,送去了慰问金,也问好祝福了各位老人。只是住财院96岁的唐嗲嗲和住中联重科80多岁的黄嗲嗲在前些日子相继去世了。给唐黄俩嗲嗲的慰问金分别送到了他们的儿女手中。唐嗲嗲去世后好些天,父亲才知道消息,并打电话告诉了我,说在世的黄埔老同学越来越少了,自己蛮伤感的。而黄嗲嗲也已去世,父亲昨日之前还根本不知道。
很感叹这些黄埔老人们,不容易活到苦尽甘来,终于享受了晚年幸福,可生命总有终结啊!
因父亲在做着岳麓区黄埔同学会的一些工作,我也就得以与这些老人们有了好几次的相处机会,老人们都将我这个近六十年龄的小辈,看成是个小女孩。今年元旦前,我也是去给老人们送慰问金,哪家的老人都要留我吃饭,都会塞给我一些零食:几块糕点,几个水果,几颗糖果,不接是不行的。
那次,住在财经学院宿舍的唐嗲嗲是从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硬塞到了我手中的,这情景依稀在昨天。可半年还不到,唐嗲嗲走了,黄嗲嗲又走了,父亲怎能不伤感。我只能帮着老父,力所能及地为黄埔老人们多做点什么。
一路没歇息,5点多到达了黄泥岭谭嗲嗲家。谭嗲嗲也90岁了,可身子骨还蛮硬朗的,精气神也很足。谭嗲嗲说中午搞了几个菜,特意等着老父和我来吃饭的,不想上午没到。又执意要留我吃晚饭。我谢绝了吃饭,但在谭嗲嗲家久呆了一阵子。谭爹爹将我领到他的书案旁,指着桌上的一本资料中的“常德会战”那段文字对我说:“这些内容有好多不对,我亲自参加了常德会战的,我那时是军部参谋,我知道......”谭爹爹很认真地对我说着常德会战时一些情况,因他的祁阳口音,他说的好些内容,我听得不是太懂。
当谭嗲嗲深情地向我讲叙起战时的另一故事时,我被故事打动了,被故事中的戴姐深深感动了,讲故事的谭嗲嗲眼圈也红了:
谭嗲嗲是祁阳人,18岁时就当上了连长,谭连长总觉得自己虽然打仗不怕死,但带兵的能力还是欠缺,便投考军校,考取了黄埔18期(武冈分校),毕业后在73军军部任参谋。常德会战时,谭参谋头部遭日军弹片严重击伤,随即被辗转送至军队驻湘潭的医院。谭参谋头部伤势严重,40度以上高烧连续,生命危在旦夕。
日本鬼子在中国猖獗肆虐,全国民众奋起抗击敌寇,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更是争相奋勇奔赴战场,很多的高校大学生也放弃学业奔赴了抗日最前线。女学生也不让须眉,军队医院的女护士就多是投奔到前线的女学生。文化低些的中小学女生刚到医院得分别多培训几天,而女大学生则只有一两天的培训就得独立工作了。
护理谭参谋的是一位家境很好的来自北京大学三年级的戴姓女生,戴女生因学历高,没经多的培训,就被安排到医院当了看护长(护士长),伤员们都称戴看护长为“戴姐”。谭嗲嗲说,在当时缺医少药的医院,若没有戴姐的精心护理,他不可能有今天。
谭参谋高烧不退,是戴姐检查发现伤口内残留有纱布头。戴姐对谭参谋讲:没有麻药,你忍得住痛不,我得将纱布扯出来......纱布扯出来了,污血喷得戴姐脸上白褂上满是,谭参谋很是不忍。
伤口还得清理干净,戴姐要用嘴吸尽伤口内的残血。她端来一杯清水,用嘴吸一口污血吐掉,再喝一口清水漱口,边吸边漱,边哇哇呕吐,如此反复,终于将伤口内残血吸干净了。
谭嗲嗲讲着戴姐为他吸伤口,一口污血,一口水,哇哇哇只呕吐的情景时,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戴姐还将家里寄来的营养品拿给谭参谋吃,用家里寄来的钱买鸡蛋等给谭参谋补充营养。
其他伤病官兵看不得戴姐对谭参谋那么尽心,多粗言秽语吼骂戴姐,可戴姐不怒不恼。戴姐向他们解释:谭参谋是黄埔军校培养出来的军官,黄埔军校培养一个军人有多么不容易......那些骂人的伤员由此而理解了戴看护长的行为,转而对戴看护长倍加崇敬,都称呼戴看护长为戴小姐,戴看护长说别叫“戴小姐”,就称“戴姐”好。
在戴姐的精心护理下,谭参谋伤势日益见好,可下地走动了,由戴姐陪着也常去小溪边散散步,谭参谋和戴姐有如兄妹。
不久,因敌机轰炸,戴姐被倒塌房屋压住,戴姐年轻美丽有为的如花生命就此消逝在了抗战的硝烟中,永远静静地躺在了那一处山丘上。
谭嗲嗲反复说着,她是北京大学的大学生呀,她家境条件又特别好,她家里是反对她上前线的呢......戴姐永远活在了谭嗲嗲的心里!
我终于也知道了,也永远记住了,在抗击日寇的烽火年月,曾经有一位北京大学的女大学生,放弃了优裕的生活环境,毅然投入到抗日最前线,为同胞兄弟奉献了大爱,且将年轻宝贵的生命永远留在了湖南的土地里!
念想那天如果带上了便携式录音机或者用相机录音 从老人嘴里说出来的资料就得以保存。
关于常德会战 老人这么高的年龄 要做祥细的案头工作只怕不是易事,但他们脑子里的历史不能带到那边去。看来这是黄埔后人们要做的另一件大事了。
乡音姐提的建议很重要,这也是我们下一步准备做的一件大事。重读念想写的《黄埔老人的故事》仍然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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