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败笔”——私房钱失误谈

                                             乐乎

老婆去四川旅游时，拿出银行卡教我怎样取钱、到哪里取钱。说来惭愧，我活到六十岁还冒用过信用卡之类的东西，口袋里也有几张卡，如小区和单位的门卡、车库卡、单位发的购书卡、洗车卡、冲洗照片的优惠卡、加油卡……但都兑换不了现金。我荷包里的现金一般不会超过500元，钱不够，伸手向老婆要就是，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或不方便的地方。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少有应酬，“五等男人下班回家”，要用钱的地方不多。相反，有财会专业背景的老婆理财，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所有的收入悉数上缴，对收支状况和投资方向基本不闻不问，她那套理财的理念——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让我十分欣赏，规避风险对于即将迈入老年人行列或老年人来说，确实非常重要。

不过近两年来情况有了些微妙的变化。2009年11月，我因年龄问题而退居二线，改任院咨询委员会委员，是个闲职，说是待遇不变，实际还是与现职有些区别，比如原先我手头上有主任基金和招待费，可以在规定条件下自由支配，任咨询委员后，这些费用没有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让我出了一次洋相，从此私房钱就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

外省的几个同行朋友来广州调研，除了单位招待外，我还想以朋友的身份请一次客，以尽地主之谊。请客的酒楼是新开的，听说海鲜做得很有特色，于是定下一桌。菜肴果然很不错，客人赞不绝口，说“吃在广州”名不虚传，生活在广州福气不小，让我很有面子，忘乎所以，吩咐再加两个招牌菜，再来一瓶葡萄酒。结果结账时大大超过预算，一摸荷包，身上只有几百块钱，又无卡可刷，苦矣！为了不至在朋友面前丢丑，我似有大将风度，面不改色，依旧谈笑风生，不露声色，无话找话讲，拖延时间，一面暗中请同事火速前来帮我结账。事情真相虽然没有败露，但足以警示我，若干私房钱还是必须的，以备不时之需，否则以后还难免出洋相，陷入尴尬境地，大失颜面。

当时离退休还有两年时间，要积蓄一定的私房钱，按理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的工资卡、奖金卡都由老婆掌控着，无懈可击，捞不到油水，如果要攒点私房钱，那就只有从零开始，小打小闹地搞些名堂了。

比如每年春节后，单位照例要发“开门红”的红包，平时我如实上缴，如今便少报一些，老婆如果质疑，就以“审计部门抓得紧，不敢发”而搪塞过去；又如每季的洗涤用品费、夏天的防暑降温费等不入卡的小钱被我存了起来，积少成多，也有几千元；再如每逢过节，单位总会发些购物卡，我上交一部分，另一半就以九折的价格与同事交易，套取现金……要攒点私房钱，只要有心，总是有办法的。话虽这么说，毕竟来日无多，大头都在老婆那里，想攒到理想中的目标值难度不小，两年时间是绝对不够的，醒悟得太迟了，回天乏力，这不能不说是个无可挽回的遗憾。其实我的目标值并不算高，三五万元而已，让人不可理喻的是，有些贪官的私房钱上千万甚至上亿仍不满足，还要不遗余力地贪，贪得无厌，真不知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

总结自己的一生，败笔不少。如上山下乡的十余年时间，自由散漫，偷鸡摸狗，消极颓废，不求进取，不但没有学到什么知识，还倒退了，连初中文化也谈不上。虽说是客观条件使然，但主观努力不够也是原因之一；后来恢复高考，总觉得“年事已高”，也没有想到应该去拼搏一番，改变人生，改变命运，以至终生没有受过系统正规的高等教育，成了名副其实的“白师傅”，浑浑噩噩混了一辈子……

除此以外，工作几十年，临到退休，手头没有几个私房钱，也算是人生“败笔”之一吧。截至2011年6月底，我的存折上仅有区区的16,000多元，而退休迫在眉睫，只有短短四个月的时间了。展望未来，很是悲观，因为在120天的时间内，即使每天存100元私房钱，也不过12,000元，而这却是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哪有可能每天都有攒私房钱的机会呢。

看来，我的私房钱最多就在2万元前止步了，而这还是最乐观的“钱景”。按我还有20年寿命计，就算拥有2万元私房钱，每年平均支配的也只有1,000元，折算每月80多元，每天2元多，只够买两张报纸，贵点的报纸如《南方周末》还不行。如果还有30年的寿，那就更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了。呜呼，何其“悲凉”也！

私房钱成功的关键是保密，不能让人知道尤其是老婆知道，为此颇费思量。收藏得太秘密，要用的时候可能自己也不记得放到哪里去了，这样的事以前是有先例的，我的一只手表就这样不见了。最后决定将存折夹到一本书里，那本书的书名叫《庄臣的菜单——私房菜（广州出版社）》，是我准备退休后自学烹调技术用的，有“私房”两个字，与私房钱仅有一字之差，好记，若不记得私房钱放到哪里去了，一看到《私房菜》这本书就会联想到私房钱，《私房菜》里有“钱坤”，简直妙不可言。我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动，觉得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某些事务的处理上，智商也不见得会差到哪里去，歧视低学历的观念是完全错误的。

本以为天衣无缝，天知地知自己知，没料到老天不长眼，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下的这么一点私房钱，居然还是让老婆发现了，令人痛心疾首。事发有因，最近她突然想学几样拿手菜，准备在长沙客人来访时露一手，十几本烹调书她不看，偏偏就看上了这本谈私房菜的书，一翻就露馅了。

老婆将存折还给我的时候说：“我晓得你肯定会有私房钱，我们的银行卡和存折就在大衣柜里，密码你也知道，要钱用，去取就是，你几时缺过钱用呢，其实私房钱对你冒得好大意义，”此话说得通情达理暖人心，确实是这么回事。但下一句话——-你只怕还有存折吧？就让我大声叫屈，我指天画地赌咒：“真的没有了！这点钱还是千方百计省下来的，这两年才存的，不信，你看存款日期，”羊肉没吃到，惹上了一身膻，真正不值。

现在私房钱的存折虽然还在我手里，但从此缺少了“进取心”和新鲜感，已索然无味了。交给老婆她又不收，说是让我自由支配，我又冒得多少要用钱的地方，所有的家庭开支全由老婆安排打理，我完全不用“探白”。早晓得如此结果，这私房钱不存也罢，费心劳神，钻山打洞，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此举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哎，人生又一“败笔”——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