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
在哈尔滨找个旅馆住下来后,第二天一早我和儿子就去了哈医大二院小儿外科挂号门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大夫给看的病。这位姓江的大夫一看就说孩子“双侧髋关节脱位”得住院手术。江大夫说的一些医疗术语都是我陌生的,凭感觉这个手术也非同一般。然而,光听到能接受住院动手术,我就如沐春风,心里暖暖的。想到一次次的碰壁,现在竟轻易的得到确切的答复,简直有点喜出望外。
江大夫写完医嘱,又写了一张住院通知单,让去办住院手续。
我高高兴兴的找到住院处。
别看医院是新建的很有点气派,住院处可不咋样,小屋一间,柜台一个。柜台上设有栅栏。栅栏上顶天棚左右靠墙,把这间小房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在柜台里边办公兼作临时金库用,外面半间容纳办事的人活动。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坐在栅栏里边。栅栏上有一个洞口可供办事及付款。
我在洞口处递进住院通知单,紧接着把我视为附身符的沈阳军区战士通行证也递了进去。这位工作人员在《住院通知单》签上等一星期来办住院手续的意见,还盖了个住院处的公章递还给我。
我一琢磨,我们父子两人在这个东方莫斯科住上一个星期得多少开销。这可是笔冤枉钱啊。我把非直接用于儿子治疗的费用都视为冤枉钱。
我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和他沟通,希望能少等几天,少花点冤枉钱!
这位工作人员看来还真的被我打动了。但是他说:“我让你等一星期,已经是十万分的照顾了,我不可能再为你缩短日期了。如果一定要想再早点住院,你明天再来。”他告诉我明天值班的叫辛明贤,是住院处的负责人。他让我直接和姓辛的商量。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只好接受他的意见了。
第二天,我又早早的来到住院处。住院处的栅栏里边果然换了个人,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高高的个子,五官端正,眉毛略微有点浓,坐在那里就显得魁伟,看样子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我满怀希望的把那张昨天签署了等七天的《住院通知书》和《战士通行证》从那个小窗口递进去。同时介绍了自己是从两千里外的853来的情况。希望能获得他的同情,让我提前几天。
他看了看我的资料,又看了看站在栅栏外的我和倚在我身边的孩子。神情严肃地告诉我说:“你先回家去等着,两个月以后再来。”说完,他就把住院通知书收了起来,把通行证递出窗口,俨然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不啻于当头给我泼了一瓢冷水。
你想,昨天让我等一个星期我还有意见。这一找,倒成了两个月,我能接受吗?再说,这两千里路来回的旅差费,谁来承担啊!还不是我!这钱好挣吗?
由于无招可施,我只好与他耍赖。我说,您把通知书还给我吧,我不求您了。我等一星期再来办住院手续吧!
因为通知书上有一星期后入院的批示,我想这你总赖不掉!
这位貌似可信赖的同志,不接我那个茬。
他向我解释说:“昨天那个人是临时来的,不了解情况。像你这样的孩子患的是慢性病,一般都得排一年队才能入院。”
“要不是考虑你方方面面的情况,我能让你只等两个月吗?”他反问我。
接着他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一叠纸来,说:“你看这些都是住院通知书,都排着队呢!一般的情况都得等一年!”
“有些心血管患者,往往就在等住院的过程中就死了!”他不无感慨的向我诉说。
他还补充说明,两个月以后来了也不见得马上就能住上院,得等床位。不过他保证那时一定让我们住上就是。
说完,他把我儿子的通知书顺手加进那摞厚厚的排队行列中。不容我再说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只能向他表示感谢,并告辞出来。我赶快到旅社退了房,准备回北大荒。
我买了当天哈尔滨——迎春的火车票,哈尔滨是始发站。
到车站候车室一看大厅里密密麻麻候车的人,有坐的有站的,座位上已经没有空位。看来,要检票上车等待着的是一场硬仗。
问题我不是光身一人,无所畏惧。我身上背着个髋关节脱位的儿子,他可不抗挤。
我一边犯难发愁,一边和同样等车的旅客说起我们的情况。
一位常跑江湖的旅客给我提供信息说,这趟车是从三棵树车站的车库发出来的,在那上车肯定没有这里挤。
他这一说,仿佛给我指了一条阳关大道。我立即从哈站出来赶公交上三棵树,根本没有做其他考虑。
到了三棵树站,那里确实看不到挤来挤去的旅客,我暗自高兴选对了地方。
一会儿标着哈尔滨——迎春的火车进站了。我们赶快跑上月台,都顾不上注意是否有人在检票。
但是列车虽然进站,所有的车厢门却都紧闭着。从车头跑到车尾,再从车尾跑到车头,没有一个车厢门是开着的。
原来这趟车在三棵树站是不上旅客的。
这时车站上的工作人员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也和我一样着急,没一句话埋怨我们。
站台人员看到车厢内有列车员在走动,就大声喊叫,请她们打开列车门,让我们进去。车内的列车员说不到站点她们身上不带钥匙。
眼看列车快要启动,我们大家都急得不行。这时一个眼睛比较尖的站台人员发现了新大陆,她大叫起来。
原来列车上有一节车厢的有一个窗户开着。这真是如获至宝。我们大家立即都跑过去,先把孩子从窗口塞进去。然后再塞我这个大人。
这时,列车上的乘务员接过孩子后,又拉着我的两只胳膊往里拖。而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则抓着我的双腿往上举。这样子一定十分狼狈,但是我们总算上了车,说不顺利也算顺利。
就这一件事,我一直记着。一辈子我都在为这些好人祈祷。
事有凑巧,四十年后的春运开始,在东莞车站发生列车员帮旅客爬窗进车厢,导致站长书记双双被免职一事。我认为这是广州铁路段做出的一个严重错误的决定。错在黑白颠倒、好坏不分。
于是立即发帖声援他们。*也以此表示对四十年前三棵树站列车员的敬意。
我回北大荒后,立即把《战士通行证》无损的交还到团司令部,下次出去,是否还能照样签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究竟我还被群众专政着。
是否能如期到哈医大二院为儿子治疗,即使治疗了效果又如何如何,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容后再述。(待续)2011-6-24
注:
*评 列车员帮旅客爬窗 (上、下)副标题“需要改正的错误决定”
http://www.e0575.cn/read.php?tid=2659012
http://www.e0575.cn/read.php?tid=2659054
回复 1# 绍兴贺继昌
文章感人,期待下文!
回复 3# 知足长乐
那时我不仅自己,连家属都是公费医疗。孩子治病的费用连床位费都100%报销(我外出是工资还照发呢)。
可是受当时医疗条件的限制,死的人肯定比现在多得多,仅从患病需要治疗方面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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