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的凝望……

——写在父亲节前夕

          可能是随着自己也慢慢进入老人的行列，对于天下父母心的体会、理解，好像越来越不能自已……后天又是一年一度的父亲节了。这几天，父亲的身影总在眼前浮现——尤其是他那独特的、无语的凝望，一幕幕那么催我泪下……

    记得休完产假后，我们小家三口住进了厂里的宿舍楼。离娘家10多里，还隔着澧水河。只有每周末下班后才能赶回娘家去，休完周日，星期一早上再赶回厂里上班。

    那时丈夫搞外勤，常年不在家。我太瘦弱，才80多斤。根本抱不动两三岁的女儿。于是每每和女儿的出行，就靠一辆自行车。把女儿放在三角架横杠上的竹制小座椅里；车龙头上还挂着被日用品塞得满满的包；有时后座上还放着必带的东西……晴天还好，雨雪天就一言难尽了。

    又是一个冬季的周六（以前只休周日一天）。下班后，我踩着自行车，风尘仆仆地往娘家赶。还在大门外的马路上，就远远地看见凉台上有一尊父亲张望着的熟悉雕塑……女儿手指着不停地叫唤：“大嗲！大嗲！”

    进得门，妈妈直念叨：“你们才到啊！你爸爸一直在凉台上，眼睛都会望穿呢！”我的心里一阵涌动：平时老这样望着倒无所谓。可这大冷的天，刺骨的风，我的老爸呀，你这是何苦呢？而老父亲只是微笑着，一声不吭。

    周一上班不能迟到。我早上5点多钟起床：天啦！外面一片白茫茫！下楼一看，足有一尺多厚的雪，凌得硬硬地。北风刮着，凌丝雪花还在飞舞……驮着女儿，自行车是没法骑了；公交车不知还开不开？父亲家离轮渡码头也有三、四里地——我暗暗思忖着，有点急了！

    父亲凝望着我，什么也没说。一把抱着我女儿下楼，放上自行车，推着就走。不容我有半点考虑（当时父亲已经63了，上级还不准他退休，他自己还得以身作则正点到岗）。我只能背着大包小包，“哧咔、哧咔”地紧紧跟在他后面……一路上车子东倒西歪——夜晚汽车轧过后的沟壑又被雪花覆盖——踉踉跄跄；脚下也是溜溜滑滑，人把不住重心。我几次险些摔倒——只见父亲死死地抓住车龙头，生怕自行车滑倒。车子往外撇，他几乎是匍匐拉过来；车子往内倒，他就两肘夹着座椅上的我女，用身体顶着车身……歪歪斜斜，三、四里地我们三代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轮渡码头。

    冬天的水位很低，下河的台阶就更长。工厂基本都在那边，要过河赶班的人特多。父亲默默地一直帮我把车和女儿送到通往趸船的桥上……帮我挂好包啊袋的，然后退出人群，立在河堤的阶梯边，目送着！他什么都没说——我也只是让泪花闪着：老爸那蹙着的眉峰、那褐色的老年斑、那花白的头发……可却还在为30多岁的我心焦着……

    船开动了，我回过头：雪地里、纯白的背景中，父亲那伟岸的身影真的如山！那无语的凝望真的撼心——直到今天！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