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线的那些日子（63）

晨练·学拳

 自从坡下的山寨里搬到山上工棚里居住以后，我又开始了晨练。

 每天，天刚放亮既起，沿209国道向北跑上几公里再原路折回。回到宿舍时，大部份职工已经起床，我随即溶入集体生活，我这种作息时间即锻炼了身体又没有影响工作，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年青人的青睐。不少的年青人悄悄地加入了晨练的行列，也有早晨醒不来，又想晨练的年青人委托我，早晨起床时喊他一声，我们一起去跑步，这样的好事我很乐意做。

 今天早晨马路上怎么这么安静呢！我已经跑出去有二公里多路了，路上还没有碰到一个行人。天已经很亮了，经过一个山寨时，山寨里面也是悄无声息，只有一只黄狗站在通往山寨的路口上，两只眼睛警惕地望着我，并不吠叫，看看我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也没有要进山寨意图，待我跑过去以后，它也摇着尾巴跑到一边觅食去了。

 山道弯弯，沙路漫漫，我轻快地朝前跑着，一阵北风迎面吹来，风已经不再刺骨，但我明显地感觉到迎面扑来的风中带有浓浓的水份，我用手抹了一巴脸上的汗珠，放缓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似乎压得更低了，“搞不好就会下雨了------”我掉转身子往回跑去。没跑上十几米就碰到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单建强。

 “怎么不跑啦？”他热情地与我打招呼。

 “快要下雨了，回去算啦。”我说。

 他看了看天色，象有雨下的样子，于是调转身子与我一同往回跑去。

 单建强来自桥隧队，来三线前他是一名轨道车司机，鉴于此，来三线后，连队一直没有给他安排过重体力活，只是让他发发电，修理修理工具等等轻松活，两年多来，他养得又白又胖，体重已有一百四五十斤，他个头比我矮了几公分，体重却比我要重二、三十斤，他早晨的锻炼带有减肥的意思。

 当然，当年我们国内并没有减肥一词或一说，国内大多数的人都还在为吃不胖而着急，为体重能增加几斤而高兴或荣耀。他在这一点上似乎走在国人的前面，自觉或不自觉地领略到了西方人的生活观念――减肥。

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我们还碰到了会计阿方和工人小胡，都因天气不好，我们几个一同返回了宿舍。到家不久，天空果真飘起了春雨，下雨天，我们照例不出工。我在食堂里不紧不慢地吃过早饭后，为躲雨，我沿着办公室门前的雨檐往宿舍走去，路过会计室时，阿方在屋内细声细气地用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喊道：“周，进屋坐坐啦。”

 我在他的门前犹豫了一下，想进不想进，进去吧，这里是会计室，‘瓜田莫纳鞋，李下莫整冠’将来有个什么经济案件，难脱干系，不进去吧，我和阿方的关系处得还可以。

 他见状赶紧说：“今天下雨又不出工，你急什么急，坐下聊聊天啦。”

 在他的一再邀请下，我还是走了进去。阿方广东人，个子不高，小巧精灵，说话细声细气，为人腼腆，有点象个大姑娘似的，二十七八岁了，还没有找对象。

 我们的话题仍然是从晨练开始的，他说：“山区早晨的空气真是好，出去活动一下筋骨，非常有益于身体健康，美中不足的是这条公路不好，是沙石路面，汽车一来，尘土满天，人呼吸了这种空气要不得，要是谁会打拳就好哒，早晨到下面的江边去推推手，打打拳，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阿方说得是神采飞扬，大有身临其境的意境。

我被他的情绪所感动，心想如果真的有几个人在一起打打拳，习习武，可不是真是一件好事，于是说：“我以前跟朋友学过一套《八卦掌》，只是多年不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记得玩。”

阿方一听我会打拳，而且是有名的《八卦掌》，更是来了精神，并要我演示一下。

 当年，这些民间的各类武术运动都被视为封建迷信活动，个人不能练，更不能传教，但是，在民间的晚上或清晨还是有人在偷偷的练习。现在我们是在办公室里，只要我一活动，肯定会要召来不少人的围观，说不定还会给我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不太愿意演示，又不便当面拒绝，只好一个劲的找理由推辞。

 阿方看出了我的担心，他走到门外看了看，进屋后，轻轻地关上了门，示意我做两个动作看看。我沉思了一下，立正定住了精神，做了一个深呼吸，一招一式地打开了。做了十几个动作我就停了下来，阿方站在边上看得入了神，见我停了下来，还以为我是打完了，他轻轻地做着鼓掌的动作，并轻声地说：“打得好！打得好！”

 我喘着气说：“后面的不太记得了，要慢慢想，还可以找回几个动作。”

 他说：“不错！不错！”我们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临走时，他对我说：“周，明天早上我们找个地方活动活动------”他边说边舞动着双手，做着打拳的动作。我理解了他的意思，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我一出门就看见阿方站在公路的那边（食堂和连队办公室与我们职工住的宿舍中间隔着一条简易公路，实际上是未来的铁路路基），他的办公室门口在等我，我快步奔过公路，他也走了过来，我们并肩朝外面走去。到哪里去呢？我们心里并没有目标，只好顺着山坡朝山下的那条小河走去。

 小河从北边的田野中流过来，包着这个小山包转了半个圈，徐徐向西流去，水面不宽，河水清澈见底。我们两沿小河一路向上看过去，终于在山脚下寻到了一块足有一百多平方米的空地。

 这块空地原先是一个石头坡地，当地的村民在此地采石，日子一久坡地就变成了平地。这一段时间没有村民来采石，这里也就成为了一块闲地。一边是清清的河水，一边是陡俏的山崖，你不进入这个山湾，还真看不到湾内的活动，好一个天然一个练武场，我们俩高兴极了。

 我们脱去上衣，伸胳膊、踢腿、侧身、弯腰地活动着筋骨。阿方要我教他那套《八卦掌》，我欣然答应了，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分解演示，一边打一边跟他说各个动作的要领，该注意的地方，例如起式：双脚分开站立的宽度要与肩宽相等，两眼平视前方，凝神静气------，“叶底藏花”要注意什么，“移花接木”要注意哪里，还有“黑虎掏心”------。

 阿方很聪明，他看得仔细，学得认真，一个星期下来，他就能把整套拳的架式打下来。后来，我又教了他一套二十四式《太极拳》，为了感谢我，他也教了我一套《太极剑》。

 每天早上天刚刚放亮，我们就会准时来到这里来锻炼，要到七点多钟才会返回了宿舍，我们的行动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这些关注的人群里有工人，也有领导，有好奇的，也有另有企图的。

一天早上，我们往山下走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人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开始时，我们没有太在意，待我们下到那个湾湾里面，开始活动的时候，无意中抬头往上看，只见那悬崖顶上有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这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赶紧绕出山湾，朝山上望去，只见那个人快步朝山上的驻地跑去，形象就是我们下山时，跟在我们后头的那个人。

 回到山湾里，阿方问我：“你刚才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了还是发现了什么------？”

我简略地把刚才看到的情况告诉了阿方，阿方很坦然地说：“他们爱盯就盯，爱看就看吧，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情，怕什么，来，我们继续炼------”

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和阿方成了好朋友，我们的拳术进展很快，在我们的影响下，六连的很多青年人利用早晨的时间，开展了各种各样的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

例如陈晓衡每天早晨到外面去练习拉小提琴，赵清洪早晨起来读书等等。

周卫祖

2011年5月6日星期五 9：1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