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知青手足情
知青情,源远流长;知青情,亲如手足。平时淡淡的。而在这困难的日子里,它显得那么沉甸甸,显得那么醇,那么浓……
患难见真情,一个人在生病的日子里最能感受到亲情和友情。Z的亲人都不在身边,而我们知青的关爱却一直陪伴着她,激励她鼓起勇气,战胜蛇毒。
Z的病情牵动着一、二农场知青的心,除了在医院日夜陪护的知青外,接二连三地不断有人前来探视Z,许多人更是来来往往若干次。可以说,从入院到出院,Z一直沉浸在知青战友深情的关爱中。,
在病房里陪护Z的知青包括L同学有几个人,大家姐妹般朝夕相处,分工合作,24小时形影不离精心护理着Z。每天给Z做饭喂饭、洗漱清洁、端茶倒水、接屎接尿,陪她聊天。还要熬中药、要关注挂吊针、输液体的情况、要细心观察Z病情的变化,要随时与医生、护士沟通……
诸如此类的事情虽然繁琐,可大家都做得有条不紊,对Z体贴入微。在医院生活上的一些花销也是大家各尽所有凑的,L同学连回去的路费都花光了,我把家里给我买被子的钱也全部搭进去了。对这些,我们都毫无怨言,都觉得理应如此。
每当Z的情况好一些时,知青朋友们都十分高兴,无法掩饰心中的喜悦。征得同房病友同意后,知青们甚至挪动病床,腾出一小块地方,在病房里唱歌跳舞,病房里洋溢着青春的欢声笑语。平素性格内向的Z也笑逐颜开,沉闷的病房充满了生机。这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左派”和他妻子,他们脸上的愁容被一扫而光。“左派”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这一层楼都是外科病房,成天不是病人痛苦的呻吟,就是亲属的唉声叹气,沉闷得很。你们来了以后,这里有了笑声,充满生气,我们心里也舒坦了。”
邓护士长也不过分干涉我们的行为,有时她还参与进来,只是提醒我们声音别太大。
我觉得最让人感动的以下几件事,更显示了知青们的团结和友爱。
第一件事情是:
刚住院不久,农场请来的曹蛇医要求医院停止一切治疗,医院答复:按你们要求停止治疗,病人就必须出院。
出院?出到哪里去?我们不能同意。正在相持时,二农场来了20多个男女知青,他们找医生、找院长、找知青办,用各种方式坚持我们的要求。我亲眼看到有几个男知青在医院三楼的走廊上拦住了孙院长。
知青:孙院长,我们要找你反映情况和要求。
现在没时间,要去查房,还要开会。孙院长淡淡地说。
知青:必须请你先听我们的意见,再去开会。
孙院长说,你们不能干扰我的工作。孙院长脸色严肃起来。
知青: 我们不想干扰你工作,只想医院能够同意我们的要求,让Z继续住在医院里。
不行,医院有医院的制度和规定,你们既然找了外面的人来给Z治疗,不让我们医院治疗,Z就不能再住在医院里!孙院长的口气相当强硬,这激起了在场知青的不满。于是,除了七嘴八舌的回应,男知青更是迎面拦住了孙院长的去路,不让他走。
其中一名男知青掏出一本《毛主席语录》举到孙的面前说,我们要和你一起学习毛主席的教导,你总不反对吧?那个年代,谁敢反对这个!孙口气缓和下来,好吧,我们一起学习吧。
那男知青说:毛主席教导我们: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Z的情况危险,你们医院不能把她推到门外去!
孙说:这个问题,我们到办公室去说,在这里讲会影响病人休息。
我也随着他们到了同一层楼的医生办公室,不过,我站在门外没进去。
孙说:你们不让我们给Z治疗,又要求住在医院里,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谁来担责任?说老实话,住在医院里我们就有责任,离开医院我们就没有责任。又要住在医院,又要我们停止治疗,这个责任怎么付?
知青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毛主席教导我们: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Z是被毒蛇咬伤的,你们医院又没有特效药和特效的治疗手段,我们只好到外面请蛇医来给她治疗。
我们要住在医院里治,是怕蛇医有什么闪失,我们随时可以请医院抢救。这也是为了保障Z的生命安全。
再说,我们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下乡来的,我们离乡背井,在这里都举目无亲。出院没地方可去,只能回华塘那破旧的土屋里去。那里离城里医院远,条件又简陋,根本不适合Z这样的病人居住。如果有什么万一,真是会叫天不应,喊地不灵。
还有一个激动派高声喊起来:我们就是要住在医院里!就是要你们医院负责!你们不准住,出了问题就由你们负责!如果Z有个三长二短,我们就抬着她游行、告状,告到长沙!告到北京!
“告!告!告!!”我们外边的知青也不约而同随声附和着,情绪一下子激昂起来。
就这样,知青们聚集在医院办公室和走廊里,有的象红卫兵那样读着毛主席语录、有的以理说人,有的以情感人,有的沉稳、有的激动,有的侃侃而谈、有的三言两语…..
反正就是一个要求:Z不能出院!
知青们振振有辞,上纲上线,在当时还很管用。
孙院长最后说,小将们别激动,Z的情况确实有点特殊。我个人也很同情你们,我们医院马上与知青办和农场的领导商量后就给你们答复。
知青:我们今天不走,就在医院等着你的答复。
大家让开路让孙院长走了。其实,当时有一些知青已经去了知青办,在那里提出了同样的请求。而地区知青办的老肖与知青的意见是一致的,所以“商量”很快有了结果:在曹蛇医治疗期间,Z可以继续住院。
听到这个结果,顿时,病房里响起一片胜利的欢声,连同楼层的病友都为我们高兴。“左派”就说,医院今天真是秀才遇见兵了!遇见了你们这些“红卫兵”了。他哪知道我们当时连当红卫兵的资格都没有。
据说,二农场的知青们为了Z的医药费,同样也是出动一、二十个人到知青办去反映情况,去强烈要求、去据理力争,最终也解决了问题。
还有一件事是:
长沙江蛇医在给Z敷药前,让把Z伤腿上的泡挑破,这可是十分精细的活,不但心要细手要轻,还要耐得烦。因为那可不是几个,几十个泡,而是遍布小腿和大腿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水泡、血泡。做这样的事女孩子都会有些畏难。没想到二农场一位个子高高的小伙子自告奋勇来做这件事。
他拿张凳子坐在病床边,用一根消过毒的医用针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Z腿上的泡一个个地挑破,还不时地问Z疼不疼或安慰Z“长痛不如短痛,很快就好了。”他那认真仔细、轻手轻脚的神情就象对待自己的同胞姐妹。
见他挑泡的手一直是悬着的,没有任何依托,而且还那么聚精会神,肯定很累。我们几次想换换他,让他休息一下,他都摇摇头拒绝说“我已经有手位了,换人怕时间更要长,病人也吃亏。” 就这样他一直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出色完成任务。使江蛇医顺利地施治。
“左派”说:这个男同学,真是善良又心细,了不起!
我们知青间这种深厚的友情感动了许多病友,“左派”就感慨地说:“你们这些知识青年之间情感淳朴得就像一块未被污染的净土”。
隔壁病房一位病友是个老工人,他曾经也说:Z有你们这帮知识青年朋友,可真是她的福气,手足之情也不过如此呀!
现在想起来我们那时毕竟年轻,还属于那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岁,喜怒哀乐皆溢于言表,但我们的心是那么真诚,情是那么纯洁,。
这就是知青情,平时淡淡的,如水一般流过。而在这段困难的日子里,它却显得那么沉甸甸,显得那么醇,那么浓,令人感怀,令人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