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新疆-北疆行十三

《走遍新疆-北疆行十三》

北疆行

十四.火焰山下吐峪沟

时间：2010年8月10日

火焰山，东西伸展在吐鲁番地区，长100公里，最宽处达10公里。《西游记》中写道：“那火焰山有八百里火焰，四周寸草不生。若过得山，就是铜脑袋、铁身躯，也要化成汁哩！”

孙悟空跳上云头却不曾打探得到，在鄯善县境内，有天劈的一道大峡谷，将火焰山截成两段。

大峡谷的南边豁口处，有一个傍山势依地形而建的古村落，黄土坯砌就的民居层叠错落，黄土碾就的村路曲折蜿蜒，没有青山绿水的掩映浸润和诗画，就像黄赭色的大山滚落下的一个黄土坷垃，浑然天成。

这，就是吐峪沟。

如果不是在行前听了介绍看了书，怎么会知道著名的火焰山脚下，会有这样一个古村落，这个古村落会有那么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

吐峪沟有个千佛洞遗址，千年以前是佛教传入中原的重要驿站，据唐代的文献描述，当年这里的佛塔高耸入云，有桥横跨沟谷如彩虹在天，每当高昌国王前来拜祭时，扈从百姓燃香迎迓，香火萤萤绵延十数里，像一条金龙舞动。

这里有堪称中国的第一大伊斯兰教圣地­——吐峪沟麻扎。传说千年前先知穆罕默德的弟子等5人最早到中国来传教时，就住在这里。当地有一位携犬的牧羊人皈依伊斯兰教，成为中国的第一个穆斯林。6人加一狗后来逝于此葬于此。此后吐峪沟麻扎成为中国的“麦加”。按当地穆斯林的说法，到麦加朝觐前，一定要先到吐峪沟麻扎朝觐。

两大宗教在这里交汇，发生过多么剧烈的碰撞，留下多少血与火的传奇。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繁华与颓败的交替，颠覆或固守的较量，最后是生与死的选择，吐峪沟解读世事沧桑，归于顺其自然的淡泊。传承留下了一处400年不变的原生态，成为中国黄粘土建筑群的历史地标，堪称为“中国第一土庄”。

吐峪沟的魅惑就在于此。

8月10日清晨，我随团队去了交河故城遗址。徜徉其中就像是在穿越历史，怅惘时空交错，感叹命运流徙。

现在是往吐峪沟去，那种感觉如影随行，我依然怅惘迷离，恍若隔世。

312国道边。火焰山景观地。一段连绵不断地黄赤色的山峦，再就是孙悟空腾云驾雾的塑像。门口挂着一个大标语牌，上写着今日温度：46摄氏度。

太夸张了吧。长沙报40摄氏度就非常恐怖了，况且并不感到有灼人的热度。思量间突然发觉有了点点雨意。

吐峪沟,维语是“走不通”的意思。脚下的这条简易公路到1992年后才开通。我们要去的古村落与世隔绝千数年，链接现时代才只是最近二十几年的事情。

行前，尽管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和这个村落直面相对时，还是大吃了一惊。

就像一堆黄土坷垃随意堆积，村落里混乱地簇拥着高高低低的民居，多是两层或三层的土楼。楼顶平台上，满是颓败的断壁和洞穿的窟窿。

如果说这是遭美军轰炸过后的贫民窟，或说是刚被拆迁后的建筑垃圾场，你绝对不会不相信。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这里这样的破败与贫困，。

据说，当地政府想把村民迁徙出去，将这里做成个遗址公园。但是难得有人搬走，搬走了的还又回来了。

个中缘由，说“故土难舍”那是浮浅，如何说得清楚道个明白。

绕道村前，顺着一条台阶而下，一条逼仄的土路踏脚扬尘，曲曲弯弯地引进村里。

满目所见，都是泥坯生土房，挤挤捱捱一起分不清谁家是谁家。有些房子好像是人去楼空，有些则铁将军把门，村子里空空荡荡的，感觉是在黄土沟壑中穿行。

人都上哪去了呢，传说这里的天热，当地人白天睡觉，清晨和傍晚才出来干活。仿佛是验证，前面一颗大树下，有一妇人侧身躺在床上，睡得那么恬然惬意，走过路过的旁人竟然不能惊动她一下。

前方路旁，看见有个老汉蹲在自家的门洞里，两眼瞪着却不招呼，只是竖起一个手指头示意。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拍照要给钱么？一个手指是多少钱？1元、或者10元、还是100元？蚕宝宝迟疑，不敢攀谈，赶快走开了去。

我们读不懂老汉脸上的表情，怕犯忌，小心为妙。

开阔处有一座绿树遮荫的木桥，桥那边有一大户人家，一妇人出门走过来。我端起了相机。

妇人摇手，那意思是不准拍照。我装糊涂，镜头依然对准她。那妇人见此一个转身，回家去了。

进到一个巷子里，头顶上传来童稚的招呼声“哈罗”“哈罗”，抬头只见高高的生土墙，看不到孩子的面孔。

土坡上有一排院子，院门开着，一帮泥猴似的孩子们在玩耍。据说，院门如果是开着的，表示主人欢迎来客。我们蹙上前去。

不料一老汉出来摇手，不欢迎参观。往旁边的院子里去，却又被叫住，说是主人不在家。

穿过一个幽深的门洞，来到一个叉路口，向左还是向右？一老汉站在右边的路口摇手，得，往左去吧。

左边去还不错，我们站到了一个高处。正前方不远处就是清真寺，鹤立鸡群，矗立在灰头土脸的粘土建筑群中间。虽然马赛克贴面的外墙已经斑驳离蚀，但在此地依然显得高贵和光耀。

真主不会丢弃穆斯林，无论他们是多么的贫困。穆斯林需要清真寺，这里是向真主倾诉心声的场所，是他们的痛苦或苦难可以寄托的心灵天房。

吐峪沟的穆斯林不孤独，很富有。不信请向日落的方向仰望。在巍峨的火焰山峰峦之拱卫下，坐落着高贵圣洁的墓地。墓地用3米高的干打垒墙逶迤圈拥，饱满圆润的穹顶用翡翠色琉璃砖砌成，阳光下闪耀着神圣光泽。

这，就是阿萨吾勒开裴麻扎，汉语称“七圣贤墓”墓。最早将伊斯兰带入中国的5位阿拉伯人，最早皈依伊斯兰的中国第一人，最早在中国听到真主呼唤的牧羊犬，共7位圣贤就安葬于此。

为求得七圣贤福祗，许多伊斯兰教徒死后都葬于圣墓周围，山坡上已形成一片三千余座的穆斯林墓地群。

每年五、六月份或九、十月份，就会有来自新疆、甘肃、宁夏、青海等地，甚至国外的穆斯林前来朝拜，向墓葬圣灵祈求，向麻扎尔祈祷恩赐。

这里是伊斯兰的圣地，当地居民为什么不愿迁徙，从这里找到了答案。

顺着坡路向下走，沿路傍过穆斯林的麻扎。看到的是一片泥土堆砌的建筑群落，由一座座低矮、棺木形状的土坯整齐排列而成。有身份地位的墓葬，会建有一个拱门一个穹窿。一般的就露天置放。

据说麻扎有灵性，对于虔诚的穆斯林可以降幅，而于心存不良的异教徒则可能加以诅咒。我不敢保证自己的心中没有魔鬼，因而过其门而不敢擅入。

古墓群一任颓败、残破和坍蹋，却不见丝毫修葺，原因是维族人对自然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