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城各树一帜——溶入社会百态纷呈
新浮生六记之(一)——秋半仙(中)
上回说到有人敲门,问之无人回应,半仙起身想看个究竟。 半仙打开伙房门,北风冷簌簌地灌进来,把房里的小物件吹得东倒西歪,噼噼啪啪散落一地。吊着的白炽灯晃来摆去,摇曳昏暗灯光把人和物衬影在墙上晃动,就象是鬼穴妖巢,半仙回头一望,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把房门反扣。弯着腰一溜烟梭到大铁门边,颤颤兢兢问道:“是哪个啰?”“秋哥!是我呢!菊香。”嗲言软语传到耳边,半仙才回到现实中来。“你是菊香妹子卟?咯时候来作么子啰?”“秋哥哎!你快开门噻!我娘要我送碗猪脚给你恰。”“咯冷死佫人,还跑起来送么子猪脚啰!”秋半仙边答话边拉栓开门。 只见菊香抱着用旧棉片裹着的瓦罐竟直往半仙房里跑去,半仙锁好大铁门赶紧跟了进来。菊香哈着气将双手呵热了一下,把瓦罐揭开,热腾腾的莲子炖猪脚顿时香飘小屋。“秋哥呃!你趁热恰噻!”半仙盯着瓦罐,向着菊香打着眯笑搓着双掌说,“咯就不好意思唻”。我娘讲“搭帮你咧!搞来的那几根杉木筒子,可以做几个陪嫁的箱栊子咧!”菊香有些娇羞地说。望着眼前这个身穿红花棉袄,拖着一条长辫子,面满娇俏、笑眼盈盈的妹子,半仙举着箸,眼珠子痴呆直盯,整个人都定格了。菊香两腮红霞一片,嗔呤地说:“你尽看嗒我作莫子啰?快趁热恰噻!”半仙身子微颤,立马感到有点失态,低头嗫嚅地说:“我恰!好香!”菊香看着他的窘态掩起嘴巴窃笑。“我娘叫你明天到店里去一下,你要记得啊!”菊香羞涩涩地注视着吧口嗒嘴吃得正香的半仙,幽幽地说道。“哦!”沉浸在美味与思绪中的半仙,茫然地点了点头。不一会鉢空了,“我走嗒啊!”菊香憨娇地打招呼,移步向门外走去。半仙一愣,连忙从床上抓起手电筒“我送你噻!”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默默无语。 菊香看到了自家灯光,止步柔柔关心地说“你回去啰,莫熬太晚哒啊!”半仙停步迎着凛冽北风举起手电,直到菊香关门进屋。怔怔地、呆呆地他猛的一转身,突扯沙罐破嗓半吊京腔“一路上,多保重,山高路险……”转身回返。 “救火啊!快来人啦!”突然间惶恐的叫声划破夜空。只见毗邻木材站的篾匠铺燃起了大火,篾匠刘师傅正拼命地往外扔东西,是他堂客弯腰双手拍腿在哭喊。半仙疾步跑过去,帮着把铺里已做好用作扑鱼的篾籇笼往外丢。火仗风势,风依火旺,铺子被烧得噼啪响。半仙刚丢出四五个竹籇笼,火已冲出房顶,要命的是屋顶的瓦片、烧断的木头噼喱叭啦纷纷下掉,浓烟之中半仙呛得是眼泪鼻涕一把流,分不清东南西北。篾匠刘师傅一看大势不好,保命要紧,抱头掩鼻蹿出门外。对着里面半仙叫道“小秋!赶快出来!”然而,已是晕头转向的半仙,抱嗒脑壳还往铺子里屋钻。左一下碰嗒门,右一下撞嗒墙,刚搞清方向,噗嗵一下又被落地下的木头绊倒。双手撑地还没爬起来,嘭!又被烧断的屋瓴木砸翻,一下昏了过去。 邻近的居民和大堤外停泊船只上的船员听到和看到起火哒,都跑来帮忙灭火,听到还有人困在里面。两个船员把棉大衣打湿蒙着头将半仙抬出来,接着往区医院送。 不知是“鬼谷子”先生想收下这个徒弟,还是“张天师”老道垂青这个高足。不幸之万幸,经医生检查半仙并无大碍,只是脑壳破了个口子,有点轻微脑震荡。住上十几天院,处理和包扎伤口后,秋半仙就上班了。 顿时,半仙舍生救火救人的事迹传遍区街,成为家喻户晓茶余饭后的美谈。区街政府和公社各级大喇叭叫,小喇叭喊,上上下下通报表彰,半仙一时成了大众英雄人物。区木材站赶报县木材公司,县木材公司快呈地区木材公司,年底就补上了个县先进工作者。 《红洞庭报》其名其事头版篇幅“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宣传报道,各级奖状象雪片飘落在半仙面前。可能受“老子”老前辈的“有为而不为,不为而有为”的影响颇深,半仙面对这一切既坦然又茫然。倒是主动前来陪护的菊香妹子忙了个手脚不迭,迎进送出,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又是煲汤喂水,又是才鱼脚鱼老母鸡,大有准夫人架势,从领导到群众无人不夸半仙有个冒过门好堂客。刚开始半仙还不好意思忙解释,那边厢菊香妹子却更显摆。秋哥长、秋歌短,满世上叫得亲热的欢。半仙是奈何不得,也就装聋作哑,听其自然。 76年沅江知青大规模回城,眼看着同学和知友一个个都和家人团聚晨报,半仙坐卧不安了。又获悉父亲得了绝症,母亲刚从干校回到长沙,妹妹也招工进了工厂。思念和愁绪交集,半仙心思重重愁云惨面。尽管菊香妹子整日里围着他唱歌利啦,上蹦下跳,笑靥朵朵,半仙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从医院出来就向站里要求回长沙休养。踏进家门没多久,父亲洒手归西,母亲焦虑卧床不起。家里一连串变故把半仙搞得焦头烂额,直呼“天命”。 到此为止,又要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