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线的那些日子(51) 救火英雄(上)
会同农村的民宅(吊脚楼)基本上都是木结构,木柱做梁,木板为墙,木门木窗木火塘(做饭烤火用的一种地灶),较为殷实的人家,他们房子的墙壁还会刷上桐油,黄灿灿地闪闪发光,甚是好看。但是一到秋干季节,起火的概率也是十分的高。 一天傍晚,忙碌了一天的同志们都在晒谷坪里休息,有的在吃饭,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打球,一片安然的景象。忽然,有人发现对岸的山丛中冒出滚滚浓烟,冲天而起,“起火啦!起火啦!”他大声喊了起来。 在场的同志们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动,立住身体向对岸望去,果真是浓烟滚滚,还依稀听得见对岸有人在喊,在跑,在求救,正义和良知在召唤着人们,“救火去吧!”不知是谁讲了一声。 “走!”我大声地叫了一声。 在晒谷坪里玩耍的青年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附和看说:“走!救火去!” 大家都一齐朝河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地喊:“救火去!救火去!” 在房间里下棋或聊天的人,听到喊声,也跑了出来,加入到救火的队伍。 我跑到河边,招呼同志们蹬上了那只已经好久没有用了的大木船,不一会儿船上就上了二十来个人,我拿起竹杆,用力把船向对岸撑去。 秋干季节,河里的水不多,水面不宽,加上我用力地撑,船很快就靠了岸,同志们不等船停稳,就争先恐后地跳上了岸,拼命向起火的地点跑去。 我栓好了木船,跟在同志们的后面向起火点跑去。在对岸看起火的地方很近,好象就在山边上,过得河来才知道,其实起火的地方离岸边还有一段路程,我们翻过了一座山头,起火的地方位于另一座山的山谷中。 通往山谷的小路上有许多人在跑,他们都是前去救火的,这些人中有当地的村民,也有309队的工人,我们加快速度朝那个山谷里跑去,不久我们就追上并超过了他们,我们赶到起火点时,着火的房子已经燃着熊熊大火,人们不敢近去,只能是远远地朝着火的房子倒水。还有很多人是在旁边的房子里抢运东西,整个山坡上堆满了从房子里抢救出来的物品,按照当地人的习惯,起了明火的房子就不用去救火了,赶快去抢救旁边尚未起火的房间里的物品,在老乡的呼救声中,我们几个人朝旁边的一座尚未起火的房子跑去,进入房间的人很多,门又很窄,搬东西的出不来,救东西的人进不去,我听到有人在喊“打烂墙壁进去喽!”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我急了,抬起脚就朝墙壁踹去,“咚!”木板墙壁没有踹开,木板的韧性把我的脚往回一弹,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一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没有气馁,抬起脚又是第二下,第三下------,“吱呀!彭通!”木板终于断了,断了一块就好办,第二块,第三块相继被我踹断,我从打开的墙洞里钻进屋内,搬起屋内的东西就朝外跑,跟在我身后的曲晓爱、杜勋飞也从墙洞里钻了进来,帮着搬东西,人多力量大,屋内的东西很快就搬了个精光。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火势也被有效的得到了控制,救火的现场慢慢地安静下来,参加救火的人们陆陆续续地撒离现场。 “有人受伤啦!”曲晓爱大声地喊了起来。 “是谁?”我惊奇地问。 “卜诚实。”曲晓爱回答。 “伤得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昏过去了。”曲晓爱说。 “人呢?”我问。 “他们抬走了。”曲晓爱说。 “走,看看去。”我说。说完,我拨腿朝山下追过去。直追到河边也没有看见人,我朝黑洞洞的河边望去,只见朦朦胧胧的月色下,隐隐约约的小河边,停着的那只破旧的大木船上坐满了人,不时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周卫祖呢?”有人在问,好象是周颂德的声音。 “还不快开船!”有人在催促。 “周卫祖不来,我们又没有人会撑船。 天黑了,搞不好船会漂走的,要是漂走了,那就麻烦了,嘻嘻!”周颂德说。 “周卫祖来啦!”有人听见了我的说话声,“周卫祖,你快来喽!要送人去医院!” “好!就来哒!”听到喊声,我连忙答应,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朝陡坡下跑去。 船上的人主动地给我让出一条通往船头的通道,我还没有站稳,船上的人就把竹杆递了过来,“大家坐好,开船啦!”我喊了一声,拿起竹杆就撑。 船,缓缓地离开了岸边,向对岸驶去。 “停船!停船!还有人要过河。”岸边有人在大声地喊。 “你们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过来。”船上的人大声地回答着。 “你们离岸又没有好远,先靠过来一下,又不要好多时间,我们上船一起走好吧。”岸上的人在说。 “不行,我们要送伤员上医院,你们耐烦等一下罗!”船上的人解释说。 听说要送人去医院,岸上的人就再也没又说话了,他们安心地坐在岸边的草地上,静静地等待着。我则加大力度朝对岸划去,水面不宽,一会儿船就靠了岸,船上的人七手八脚地把受了伤的卜诚实背了下来,又背着他朝住地走去,没有背人的人,就在旁边照顾伤员和背人的人,总之,大家都尽心地当好“护理员”。 船上的人下去以后,我又快速地把船撑向对岸,怕对岸的同志们等久了,心里不高兴。还好,对岸的几位同志听说是送伤员,没说半句怨言,只是关心地问:“哪个受伤了?” 我告诉他们:“卜诚实受伤了。” “伤得怎么样?”大家不约而同地问。 我说:“还不太清楚,人,好象是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那是摔了喽。”有人猜测地问。 “脑壳出血了没有?”有人关切地问。 “骨折了没有?”有人问。总之,大家都非常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不太清楚,天黑了,我也没有看清楚,等下过去就知道了。” “从什么地方摔下来的?” “救火的时候,他和哪些人在一起喽?” “帮别人救火,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船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猜测着。 船在黑洞洞的河面上航行着,我瞪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不敢有半点大意,生怕发生不测,还好,我对这一段水域的地形非常熟悉,哪里水急,哪里水缓,哪里该快,哪里该慢,了如指掌。一会儿,船靠岸了,船上的人下船后,都没有往自己的宿舍走,而是直接往卜诚实住的地方走去。 等船上的人下光了,我把船栓好,跟在他们后面,急急忙忙地朝他们追去。上得坡来,只见食堂的门口挂着一盏汽灯,晒谷坪里站满了人,在人群围绕的中央的地上放着一块床板,卜诚实紧闭着双眼,躺在铺板上,在白色的汽灯照耀下,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象死鱼一样的苍白,周围的人们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我走了过去,轻声地问站在旁边抽烟的杜勋飞:“怎么还不送走呢?” 杜勋飞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闷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吐了出来,然后说:“梁连长到大队部(当地农村的大队部)打电话联系汽车去了,要我们在这里等待。”(当年通讯极不发达,流动单位的下属连队,经常搬家,根本就没有办法架设电话线路,连队与大队部之间的联络,往往是借助于当地农村里的电话)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说。 “只要电话打通了,汽车开过来不要好久,用汽车运起来还是快多了。”会计老易插话说。 “有汽车肯定快多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得上?”我担心地说。 老易稳定人心似地说:“一般都能联系得上,老梁已经在这里的渡头大队部打过好几次电话了,每次都打通了。” 听完老易的话,我们只好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等人的时间过得特别地慢,人们明明知道从我们的住地到渡头大队部有三里多路,大白天也要走十多二十分钟,晚上用时会更多,一个往返,加上打电话的时间,少则四十分钟,多则一个小时。梁连长去了还不到半个小时,焦急的人们就等得不耐烦了,纷纷议论着,不知是谁说:“梁连长怎么还没有回来呢?这个梁老太太是不是又碰到了哪块好石头,跟它打讲去哒。”这个人的幽默逗得在场的人都大笑起来。 远处的田野里,有一束类似荧火虫一样的光芒一闪一闪忽明忽暗,“梁连长回来啦!”有人喊了一声,晒谷坪里的人都蜂涌过来观望,那光闪越来越近,是手电筒的光,是梁连长回来了。 梁连长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晒谷坪,重重地喘着粗气,晒谷坪里等候着的人们,虽然是心急如焚,看到梁连长累得这般模样,也不忍心打扰他,待他回过气来后,老易才不急不慢地问:“电话打通了?” 梁连长张着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电------话------打------通------啦------,汽车------马上------就会------过来------。快------,把人抬到------路边上去------。” 费了好大的劲,梁连长才说完了他要说的话,人们听明白了他的话后,立即动手抬的抬,扛的扛,蜂涌着朝公路边走去。 一道剌眼的光柱,划破了黑暗的天空,随着光柱的颠簸,汽车的蜂鸣声越来越清晰,“车来啦!”随着喊声,人群一阵骚动,公路上的人们,纷纷朝公路两边躲闪,“吱------呀!”汽车停了下来,司机伸出头来问:“人在哪里?” “人在这里!”有人用手电筒朝躺在铺板上的卜诚实照了照。 “好!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下去掉过头就来。”司机说完,不等人们答话,加大油门朝河滩里开去。 片刻功夫,汽车又开上来了,司机看见伤员躺在铺板上,就说:“车上有担架,用担架好抬一些。” 于是,有人从旁边登上了汽车,把担架递了下来,还主动地把后门打开,人多力量大,抬的抬,举的举,“三下五去二”担架就上了车,后门也关上了。大家都想随车去看热闹,只可惜车箱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 梁连长看看情况不对,发话说:“大家的心情都是好的,只是明天还要上班,我看到医院就不要去那么多人了,派几个年青人去就行了,周卫祖,周颂德,罗荣才,李仕君------,你们几个人辛苦一下------”随着梁连长的点名,我们几个人爬上了车。 周卫祖 2011年元月4日星期二 09: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