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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邹婆婆是最早搬进刘家老屋的。她高挑的身材,清瘦的脸上褶得象条苦瓜,一双腿柳柳秀秀的,是刘家老屋唯一一个扎过细脚的婆婆子。别看她住在楼上,又是三寸金莲,但上楼下楼走起来咚咚直响。至于她老倌是做什么的,又是什么时候去逝的,刘家老屋的人无人知晓。只晓得她老倌很早就不在了,是守寡把女儿霏雯带大的。寂寞的生活不但没有把邹婆婆击垮,硬是让她把一个青篾织ffice:smarttags" />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成的竹">成的竹ersonName>夫人抱得发黄了。
那是一个用青篾编织的圆筒,中间有皮球大小一样的圆孔,是夏天抱着睡觉用来消暑的。但能不能消暑,是不是消暑,只有邹婆婆一个人知道了,因为她已经抱着这个竹夫人睡了几十年。
也许是守寡的人生活不易,邹婆婆一直把女儿霏雯视若掌上明珠,任说媒的做介绍的爬伤了楼梯蹋破了门槛,就是舍不得把霏雯嫁了。偏偏那霏雯不但人长得漂亮水灵,而且乖巧听话,无论那些媒婆介绍人把小伙子说得天花乱坠,只要邹婆婆不松口,她就是芳心不动。
其实邹婆婆自己就是做童养媳出身的。她不到十岁就“嫁”到了邹家。十三岁多一点就做了大人。十四岁怀上了第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由于接生婆粗心,脐带缠颈造成孩子夭折。当时生的是个男孩,好不容易盼到了邹家的香火,结果却是空喜一场。好在邹婆婆当时正值花季,马上又怀上了。经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结果却是个千金。
后来不知道是邹婆婆的老倌去世了,还是一直就没生了,反正到最后邹婆婆就只剩下霏雯这么一个闺女了,眼看着是断了邹家的香火。
霏雯十六岁就出落得水灵灵的,眼白大得象两颗水汪汪的荔枝,乌梅一样黑的眸子晃来晃去的象打流星。尤其是走起路来的时候,两个奶子在衣服里面活蹦乱跳的,不知迷倒过刘家老屋的多少男人。虽然穿的多是北乡家织布衣衫,有的甚至还打着补丁,但那跟邹婆婆如出一辙的身材,常惹得刘家老屋的小伙子死命盯着她看。
每每这个时候,邹婆婆的心里就象打翻了一个五味瓶。让她嫁人吧,心里又舍不得,那可是她一生的依靠。不让她嫁人吧,这么水灵的姑娘养在家又真怕出事。好在霏雯乖巧听话,从不乱来,也从不私自在张三李四家里过夜,这才让邹婆婆多少觉得是个安慰。
转眼间霏雯就满了十八岁了。这天又有人来做了介绍,对象今年二十二岁,是学打铁的,今年正好出师,又正好也姓邹。伢子屋里兄弟多,家庭条件也不好,但人却长得标致。虽然霏雯和伢子见了面后象往常一样没说什么,但这回邹婆婆却有点心动了。
她一边纳着鞋底一边问霏雯:“伢子如何?”
霏雯却羞答答的半天没有吭声。
邹婆婆见女儿一声不吭,就说:“我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都当妈妈了,再把你关在屋里我也放心不下,还不如把你早点嫁了省事。”
听到这里,霏雯忸忸怩怩地叫了一声“妈!”就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怀里。
邹婆婆象摸透了女儿的心思,继续说:“不过有个条件,他们家里不是崽多吗?如果想娶我们家的霏雯,那一定是我们邹家招郎!”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霏雯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霏雯那里知道,邹婆婆其实一直有个心结,那就是她不想断了邹家的香火。以前别人给女儿介绍的对象中,并不是她都不满意,而是少有这样一屋都是伢崽而且又正好也姓邹的。现在这个伢子人也长得标致,家里又崽多,又学有手艺,把霏雯交给他也就放得下心了。这是她抱着竹夫人睡了几十年的心病所在,她守寡几十年一直在想的都是怎样才不会断了邹家的香火。虽然老天爷注定了她这辈子命里无崽,但她可以通过招郎来续这邹家的香火呀!这样一来不就了结了她这一辈子的心愿吗?
三
在刘家老屋的住户中,陈娭毑家也是较早搬进来的。她老倌陈祥和是邮局的退休职员。在一个炎热的夏日里,他和长孙亚林从二楼搬一张竹床下来,一不小心一个倒栽葱摔到了一楼的青砖地上。当时也没怎么出血,还以为他只是发了痧,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结果还不到晚上就一命乌呼了。
虽是突遭不幸,晚来失伴,但所有刘家老屋的人都认为,陈娭毑仍是刘家老屋里最有福气的人。
她的大崽陈佳期和媳妇响应国家的号召到新疆支边去了,虽然留下三个孙子孙女亚林亚兰亚奇跟着她,但她是刘家老屋唯一一个每月有汇票(汇款单)来的人。只要听见邮递员在大门口喊:“陈娭毑,有汇票!”满刘家老屋的人都会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她的大女陈佳妃和女婿邢文彪也住在刘家老屋,而且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只是不在一起生火吃住。但多少还是有了一点照应。
她还有两个女儿在长沙,一个在中山路百货商店当营业员,一个在湘雅医院当医师,都是拿工资的人。
大女陈佳妃的前夫据说是国民党手里的一位军官,解放前随蒋介石去了台湾。因为战事无常,本也想带着夫人一起走的,结果匆忙之下就把夫人留在了大陆。十几年的国共对抗,丈夫到台湾后也音讯杳无,于是改嫁了朝阳理发店的邢文彪。至于是否和前夫办了离婚手续,或者说与邢文彪结婚是否合法,也就不得而知了。
陈娭毑个子不高,但却长得慈眉善目。皮肤看上去虽然缺少了年轻时的那种水分,但两个曾经诱人的酒窝却依稀可见。虽然和邹婆婆的年龄不相上下,却是一双没有扎过的天足,加上不如邹婆婆高,又是住在一楼,所以走起路来比邹婆婆显得更稳当。
她们一家共住两个房间,虽然挨在一起,但是两张门出进。陈娭毑和孙女亚兰住一间,两个孙子另住一间。受远在新疆的儿子媳妇的托付,她把几个孙子孙女看得宝贝似的,又怕他们学习不认真,成绩上落后了。又怕他们跟别人学调皮,跟别人打架斗嘴。又怕他们冷了暖了饥了饿了,有个什么三病两痛的。真是操尽了心还生怕远在新疆的儿媳说自己没有帮他们把人带好。
陈娭毑的大女陈佳妃不但人长得比陈娭毑高,而且样子也长得比陈娭毑漂亮,据说年轻的时候还蛮风流。反正是旧社会过来的人,也没有什么手艺特长,是那种吃过青春饭的烟柳巷人。在那种搽脂抹粉的岁月里,陈佳妃认识了那位国民党里的军官。先是逢场作戏的玩玩,后来两人都一冲动就干脆结成了夫妻。也许是在烟柳巷里那样的活儿过于杂乱频繁,也许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她跟随那位军官多年,也不见肚子里面有半点动静。加上又没有随军,总是聚少离多,直到那位军官跑到台湾前,她的肚子里还是空空如也。
自从嫁了邢文彪之后,虽然日子过得相对稳定,但毕竟是青春不再,韶华已逝。加上邢文彪又体弱多病,有盼子之心却无做崽之力,手上的推剪功夫还算不错,但床上功夫却往往勉为其难。因此多少年来,没有孩子成了他们夫妇的一大心病。尽管有哥哥的几个孩子在身边姑姑姑爹地叫个不停,但最终还是解不了他们夫妇的思子之渴。好在都是已近知天命之年的人了,生不生崽也无所谓了,只要夫妻恩爱身体健康,其它的也就听天由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