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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公社成立了林场,场部设在头溪那边的白雾溪。林场与下茅塔生产队约定,将下茅塔月亮田以上的所有荒山和部份林地统统划归林场管理范围(不包括田、苞谷地)。到时林木产生效益后,按一定比例分成。
第一期植树造林的目标,就从月亮田开始。随后,在月亮田下面的田垴上选了块平地搭起了一个简易工棚,由全公社每一个大队抽调一个人作为林场员工入住。
在新来的林场员工中,来自隔壁广福大队的老蔡,瘦高瘦高,五十多岁。平时在队上出工,因人老体弱,重活累活时时需要别人照顾,生产队都嫌他是个“包袱”。这次公社派工,大家便一致推举他前往,而老蔡也认为自己光棍一条,不管到哪只要有碗饭吃就行,于是便爬上了这高山之颠。
一到下茅塔,见到父亲,老蔡便认定自己曾在父亲的手下当过兵,还一、二、三的举出一些往事。可是,父亲却一点也没有印象和记忆。但不管怎么说,来的都是客,我们一家仍以礼相待。
老蔡解放前在外面混了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只要屁股一落座,便天南海北的神侃起来。
一天他刚进门,看见我屙完尿边扎裤边从外面进来,便给大家说了一个断句的故事:
、有个地方,有一条死(塞)屁股小巷,路人经常在里面屙尿,屙多了,搞得尿骚熏天。住在附近的人觉得烦躁,于是写了张“此巷不通行不得在此小便”的布告贴在巷口。可是有一次,有个人居然还在那里屙尿,写布告的人便一把将那屙尿之人揪到布告前,说:“瞎哒眼,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不得在此小便,你何事喊不听罗?”
俗话说:屎涨行千里,尿涨一时难。那屙尿之人当时也是尿涨难耐,哪管你什么布告不布告先解决问题再说,这时被这个人恶狠狠揪着心里本就有几分脾气,再扫一眼布告却让他看出了布告上破绽,于是也理直气壮地说:“何事屙不得罗,是你让我在这里屙的嘛?”说着将布告大声地念了一遍:此巷不通,行不得,在此小便!那写布告之人见因自己疏漏没打标点符号断句,让这个人钻了空子,也无话可说,只好将人放了,另写一张重新贴上。
他这里断句的故事刚说完,大哥便接着说了一个同音字的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将自己的一块山地卖给他人,双方在约定地域面积、林木、价格之前,卖主提了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山中的柿树不卖。双方谈妥后,便请律师写了两张地契为凭。可是在写地契之前,卖主就串通好了律师,在写到:柿树不卖时,写成了是树不卖。是树不卖,意思就是凡此山中是树木就没卖。因此当买主提斧砍树时,便吃了个冒读书的哑巴亏。
说到律师,父亲便也接着话尾说起了律师的故事:父子俩打架,儿子一拳将父亲打落两颗门牙。在古时,这属忤逆不孝,罪重。于是,儿子找师爷(律师)想办法开脱。师爷说:好办,你过来,我告诉你。儿子便将耳朵凑过去细听,师爷便在这个儿子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的鲜血淋漓。逆子不知就里正待发作,师爷告诉他,今后官府追究,就说父亲的门牙是在咬你耳朵时你负痛摆头时无意撞的就没事了。于是,逆子叩谢、奉银!
还有一个儿子将父亲杀了之后,求律师解救。过两天,律师在收了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后掏出一张写着几句话的字条,字条上写:
妻有貂蝉之貌
父怀童卓之心
夜斩奸夫
明灯见父
既是误杀,又父亲有过在先,自然小命无虞。
听完古,家仁伸着懒腰说:“回家,洗脚睡觉。”老蔡在一边又开起了玩笑,说:
“洗什么脚罗?‘洗脚不如洗被,讨婆娘不如留妹。’”说完,自己也起身回林场。
四月中上旬,正是苞谷下种的时侯。这天的太阳,明晃晃的照耀着大地,人们分成两人一组,在播种苞谷。前面的人负责挖洞、复盖土;后面的人挎一个装着粪肥拌土木灰的筲箕,当前面的人将洞挖好后,便抓一把肥料放两粒苞谷种然后一起抛投入洞中,再复上盖土。
汗水不断地渗入人的眼中,迫使你得不断地用衣袖揩擦。抬头仰望,此时的天空万里无云。人们都在心里盼望着老天能飘来一块云彩,送上一份清凉,更希冀落场甘雨,在给大地降降温的同时也给田地一份滋润。
也许是人们的诚心感动了上苍,也许是老天爷施展了这么久的暴虐疲乏了,也许是…….
总之,下午天空中飘来了大朵大朵的云彩,让处于暴晒之中的人们,得到了几分阴凉。就在人们刚喘了口气享受着老天送来的这份难得的清凉的时侯,忽然发现刚才漂亮的云彩,现在却变成了滚滚翻腾着地乌云,而且,呈现出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母亲赶紧将无人照顾带在身旁的小弟唤到身边,告诉他可能会要下雨,要他先去下面林场的棚子避避,小弟便听话的先走了。
小弟走后不到十分钟,天空像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幔,大地一片昏暗。凭经验人们知道暴雨即将来临,于是在队长一声“快走”的指挥下,人们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拔腿就往下面三、四百米远的林场工棚跑。而此时,我更是充分发挥了身高腿长的优势,一马当先一路狂奔。
跑出不到两百米,猛然,一道强烈地弧光划过眼前,眼还没有睁开“砰”的一个炸雷在头顶爆响,其光之强、其声之响,平生第一次遇见。当时我正顺着山路往下高速奔跑,在头顶爆响的炸雷惊得我人一颤,险些冲出路面滚进沟里。跟着雷声而至的是狂风、暴雨,指头大小的冰雹。
当我飞一般冲到林场的工棚门口时,只见林场守屋的大黄狗正呲咧着尖牙扑腾着朝小弟狂吠,可怜几岁的小弟一个人刚在路上遭遇了摄魂夺魄地罕见雷爆,早已是心惊肉跳,此时又突然受到这么一条大狗的恐吓,魂飞魄散的孩子此时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恸哭。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像是被扎了一刀。我一锄头挥去打跑黄狗,飞身上前一把将小弟搂进怀里,竭尽所能地安慰他安抚他。
此刻,队上和林场的人们陆续涌入工棚,一个个淋得像落汤鸡,把个工棚塞得满满当当。工棚外此时正风狂雨猛,密集的冰雹击打在棚顶的茅草上发出“扑哧,扑哧”地响声。小弟此时仍在抽噎着。这时,不知是谁带着焦急的声音喊了起来:“祥生!你爸爸和妈妈还在外面冒进来呢!”
这一声喊,如同在我的头顶又爆响了一个惊雷。我赶忙将怀中的小弟交给队长的爱人---嫂子,拔腿就跑。在棚子门口张大爹一把将我拖住,递给我一个脚盆,于是我顶着脚盆就向山中冲去。一路上冰雹打在脚盆上“叮叮咚咚”,每一记响声都像鞭子抽在我的心上,我不断地催促自己快跑快跑!
当我心急火燎地找到父母,所看到的第一眼---那一瞬间,便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心中:在夹杂着密集冰雹的狂风暴雨中,父亲脱下自己的衣护着母亲头,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和举着头上戴的草帽挡护在母亲的前面迎风而立!而此时,父亲赤裸的上身和手臂让冰雹砸出了无数的血痕。此刻,面对着此情此景,我丢下了一个男人所应具备的一切坚毅和坚忍的品质,哭喊着向他(她)扑去,将手中的脚盆护在父母的头上,搀扶着父母向工棚走去……
当我们回到工棚时,肆虐的冰雹和暴风雨已渐渐消退。见我搀扶着父母回来了,大家腾出个地方让父母坐下,并关切地询问落下(后)的原因。父亲说:“走了一段路之后,风狂、雨猛、路滑,好几次都差点将我们掀下山沟。尽管这时冰雹打得满身发痛,但保命要紧!于是,就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干脆在原地等风雨过去算了。”
正说着,这时门外走进两个人来,告诉了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老蔡被雷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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