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悼大队知青肖福海
乐乎
今天下午网上看到版主三毛先生发布的肖福海逝世的消息,让我震惊且意外,这已是第二次听到肖福海逝世的消息了。第一次大约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有大队知青言之凿凿地说肖福海已去世,患的是不治之症——肝癌。听他讲得“捏像”的,我也就深信不疑,确信肖福海已过世了。
今年二三月份,大队某知青到广州带外孙,我们见面偶尔谈起肖福海的往事,我还为他的英年早逝而唏嘘不已。不料那知青说肖福海冒死,最近还和他通过电话,但也有20几年冒见过面哒。石破天惊!原来肖福海还在世,道听途说,以诈传诈,居然把一个活人说成死人,这个玩笑也开得太过火了。
我赶紧抄下肖福海的电话,说以后到长沙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他,自1975年他招工回城后,我就没见过他了,人老了恋旧,真的想见见这位老朋友。十一国庆期间,我妹妹和妹夫(也是一个大队的知青)去长沙探亲,见到了肖福海,回来告诉我说,肖福海还蛮熬实,脸色也好,看不出传说中的病魔缠身的任何迹象。生活习惯也好,晓得保养,不抽烟不喝酒,心情愉快,精神面貌颇佳。他还再三问到我的情况,并搭口信说期望早日与我欢聚。
从妹妹口里我知道,肖福海被诈传去世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的确是患了肝腹水,找了好多医生都治不好,肖福海已经绝望,几乎要放弃治疗了,后来找了一位有经验的老医生,才诊断这病是血吸虫病引起的。原来肖福海在农村得过血吸虫病,虽然当时治好了,但病根未断。另外,肖福海的哮喘也很厉害,据说曾经下过病危通知。原先他是喝酒抽烟的,可能就是因这个病而戒掉了。虽然很注意保养,肖福海还是因这个病而丢掉了性命,可惜可叹。
我1969年下半年从江永转点到了安乡,和肖福海是一个大队,他是二队的,我是四队的,距离不远,来往非常密切。湖区的男知青有个特点,那就是秋修、冬修、砍芦苇、灭螺等工地总能见到他们的身影,因此,我和肖福海在这些季节性的农活中,结下了难以忘怀的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些趣事、荒唐事,至今仍让大队知青津津乐道,肚子笑痛。
某日深夜,我和肖福海躺在修堤的芦苇棚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睡不着没有别的原因,是肚子饿了。挑堤的劳动量大,吃饭又冒得好多油水,肚子怎么不饿。睡不着,我俩索性爬起来,蹑手蹑脚窜到伙房里,揭开锅盖,看见里面有一碗肉丝,还有几钵饭。大喜,冒得客气,干掉了肉丝,每人还吃了一钵饭,肚子撑得园鼓鼓的,嘴巴泛油光。酒足饭饱之余,猛然觉得拐哒场,闯了大祸。原来这肉丝是留给第二天大队书记来工地巡视时享用的,急得我们不知如何收场,不用说,大师傅一猜就会猜到是知青所为,再顺藤摸瓜,我们肯定罪责难逃。
急中生智,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碗筷、锅铲、瓢子、撮箕、箩筐等炊具一股脑全部扔到河里,返回窝棚倒头就睡,吃饱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师傅清晨起来做饭,发现炊具不见踪影,发出可怖的怪叫,将大家惊醒,土夫子爬起来到伙房看个究竟。大家对全部炊具的失踪做了种种推测,其中一种推测最接近真相,那就是被过路的船老大偷走了。我和肖福海极力附和这种推测,并被大家所接受,不过以后伙房里晚上就有人值班了。
某年在河洲上砍芦苇,忽降大雪(那时洞庭湖的冬天经常是漫天大雪),我们被困河洲,两天两夜不能动弹。粮食库存还可以对付一阵子,有芦苇可以烤火,也冻不着,问题是香烟没有了,这可苦了我们这些瘾君子,饭可以不吃,烟不能不抽,在最后一个烟屁股消失后,我和肖福海决定,顶风冒雪走十几里路去买烟。众人对我们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并许诺事成之后每人奖赏沅水牌香烟一包。
我们冒着漫天风雪,深一脚低一脚,花了将近3个钟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这个艰巨任务。我和肖福海不仅是同艰苦共命运的知青,而且成了有共同追求的虔诚烟友,我们的心更加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1975年肖福海招工去了长沙港务局。在这之前,他已经在安乡水利局所属的挖泥船厂干了两年多的电焊工,是技术工种,而港务局招的装卸工,辛苦多了。但港务局的装卸工是正式工,而且回到了故乡长沙,而挖泥船厂的身份是亦工亦农,前程不明了,权衡再三,肖福海还是情愿去当装卸工。听说两三年后,挖泥船厂的所有人员都转正了,待遇还很不错,不过这是后话,后悔也来不及了。妹妹说,肖福海当装卸工只有几年时间,后来身体吃不消,既无学历文凭又无技术,更谈不上什么背景,被安排干些杂活,九十年代中期就因病痛而病退了。
肖福海的命运也是很大一批知青命运的缩影,如果不是命运多桀,在医学技术发达的今天,他再活一二十年是完全没问题的。
生者通过死而更珍惜生命,知青都迈入了老境,生与死时刻在考验着我们,“读、写、唱、叹息、沉默、祈祷,背负十字架,像个男子汉;为了永生,这些都值得,包括更艰难的战斗(肯皮斯的托马斯)”。
友思今成永别,笑绪已为悲端,福海兄,安息吧!
2011年11月8日匆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