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见闻
两年前儿子腿中植入的钢板总还算顺利地取下了。
因为取下钢板以后,儿子的股骨上留下一个很大的坑窝。如受到外力冲击,这坑窝处很容易骨折。但是取下钢板以后,又没有再打石膏。我就有点怕慌了,不敢再背着他回家。 这种状况下的患儿出院时只得用担架。但是我家离哈尔滨太遥远了,不可能让家里来人抬担架。要说让公家派人来吧,我当时的处境,一个受着群众专政的人,也不可能。现在万一可能的是我在医院耗下去,等到他腿骨基本长好再走。
都说伤筋动骨120天十足。我们不待120天,三个月总是少不了的。
我把这情况和大夫说明。大夫倒也通情达理,没有持反对意见。反正你已经住了三个月多了,爱住几天就接着住吧!
孩子手术后,照例消炎点滴了一段时间,接下去就只剩了每天三次的量体温了。 这种状况下,我们也不能出去玩,天天在医院耗着。看病人一个个的进来,又一个个的出院。送往迎来,听听他们带来的新闻,这就是当时我和儿子的日常工作。
由于这次住院有半年多时间,和病房的患儿家长都熟悉了。
一个病房四张床位,四个患儿,四个家长。这两次住院,我认识了不少人。但是留下较深刻印象的也没有几个人,大多数淡忘了。
留下深刻影响的人中间,有哈尔滨新华印刷厂工人这一家子。她们出院时,还送我儿子一块乒乓球拍,那是作为模型工的孩子妈妈亲手制作的;
有因为孙女被鞭炮炸去半个手掌的哈市某厂老工人夫妇俩。老头和老伴换班看护孙女,老头夜班,老伴白班。碰到厂休日。老头就让老伴回家,他一个人包下黑白班。他老伴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妇女,她几次和我们大家说,我家可没有做过坏事,怎么叫我们受这样的报应啊?,也有人说,如今的世道是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还有什么天理可言!我也只能在口头劝慰劝慰。那位留着平头的50多岁的老头,每次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病房的地,角角落落的都拖一遍,这使我这个年轻力壮,还一天24个小时都生活在这儿的人感到脸红;
有一个从400里外的明水来的女病孩。她是由当地卫生院的医生护送来的。就是从这位医生的口中,我才得知像我孩子这种“旋转、架格、截骨、复位手术,全国只有四个大医院能做。但是他也不无感慨的和我说起,这种手术在日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卫生院也能做。 在我问及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佳木斯医学院58年的毕业生。想到今天在大吹有着2500年建城史的古都绍兴,当时连个中专学校都没有。解放前的那点可怜的专科学校,也停的停,迁的迁,都觉得汗颜;
还有一个哈尔滨搪瓷厂的工人,连他孩子来看什么病也记不清了。但是他向我叙述的一些事情,我还牢记不忘。因为他说的是些鲜为人知的事情。我不说估计谁也不会知道。
原来这位搪瓷厂的工人,是位老哈尔滨。他自己对哈尔滨人的敬业精神不敢认同。他告诉我,他们的搪瓷产品,出口日本。有一次,有一批搪瓷勺子,经检验不合格退了回来。于是就精工细作,生产了一批合格产品。结果检验合格。他们在发送合格产品的同时,采取鱼目混珠的方法,把所有堆积在仓库里的不合格产品,都冒充这合格批次的,混了出去。他说干这件事的人还觉得自己立了一功,真不知羞耻为何物!
他还告诉我,东北过去受老毛子统治,后来又受小日本统治,时间长了,人心都散了。现在世道有这么乱,能混就混,能混过去就是本事。
他说,中央也了解这种状况,想改善它。解放初期调来一批上海的老工人、技术骨干、基层干部,想让他们来影响一下。开始这批上海老大哥也是满怀热情的言传身教,把他们在上海当工人时的优良传统无保留的使了出来。然而,大气候决定了,这里没有几个人会听他们的。现在他们只落得个孤家寡人,没有跟随者。尽管如此,他们至今保留着那种严肃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
他说我们在私下里也服那些上海人,但是他们的精神不好学,我们也学不来。
我在上面叙述的,基本是那位搪瓷厂工人的原话。不知网友听了会有什么感触。
巴掌里出拳头
我虽然和同室甚至不同室的朋友在交流,但是更多的还只关心自己孩子的事。要知道我在住院登记时交的一张实物结算收据,人家说不要。 这都过去四个多月了,还不知道出院时用什么进行结算。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用不着等到出院那天。一天,护士转给我一个电话,那是住院处辛明贤打过来的。他让我马上把放在他那的实物收据取走,去换现金支票。
闻声我立即到他那,取回了实物收据,赶快用挂号信寄给老婆。让她设法去换支票。 挂号信寄出后,我就在盼、在等。可是十天半个月过去,没有回音。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看,这次住医院半年有余,也该出院了吧。可就是没有支票寄来,且杳无音信。
要说用拖拉机、康拜因都能买的实物欠据,去换一张,只需要付微乎其微的半年多的住院费,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怎么会这样难呢!
事后我才知道,此时在家的老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比我还着急呢!
原来老婆收到我的欠据时,不敢找连长冯立身,因为他反对过我领孩子外出看病的事。她也曾想自己请个假到总场财务科去办。可一则是因为到总场她人头不熟,二则,此时正好有一个副连长要到总场去办事。
这位赵副连长是一位老革命,人很随和,加上他老婆是驻军时从西施故乡娶来的,和我是老乡,我们两家平时就有来往。所以老婆认为拜托他是万无一失的事。
谁知道像天有无常变幻那样,这巴掌里出拳头的事,还偏叫我碰上了。
原来赵副连长在总场财务科拿欠据换取支票的时候,偏偏碰上了连长冯立身也去财务科办事。他一见马上就说,连队财务是我连长管的,这么大的一笔资金要支出,我当连长的怎么不知道!他让财务科拒付。此时赵副连长再想把欠据收回,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所以迟迟收不到家中来信,缘由于此。此时老婆正像蚂蚁在热锅上团团转的出不来,又无计可施。
实物欠据被扣,换支票的希望降到零值。这还牵涉到今后孩子的费用报销等一系列具体问题。当前首当其冲的是要应付出院的问题。肯定,我是付不出这笔钱的。即使筹措也不是三天两日就能解决的事。
然而住了多半年,出院时没有钱结账,怎么办?医院能叫一笔不小的资金打水漂,让你溜走吗?文革虽乱,医院的住院费还是要收的。 请网友协助,帮我出出点子,我们要怎样才能光荣脱身!(待续)201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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