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金戈古镇远
当秦汉的炊烟和唐宋的琴韵已经散尽,我才在一个冬日的早晨来到这里。面对冬暖的阳光,我在心里说:镇远,我来迟了。镇远没有理会。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就像一个上了年纪而又耳背的老人,任凭脚步匆匆的面容和背影在他的面前晃来飘去。不要计较镇远的冷漠,他太老了,两千多年的时光,足以使任何一颗心坚硬。人世间所有的故事都已演绎,悲欢和离合,欢笑与眼泪以及爱和被爱,于镇远而言,都只是不甚重要的过眼烟云。 镇远完全是因军事而兴的。舞阳河从崇山峻岭里奔来,也许是跑累了,有意要歇一歇。于是,河水柔顺了,还妩媚地绕了一个s大弯。就是这柔顺的河水和妩媚的河弯成就了镇远。当镡成这个名字出现在大秦的版图之上时,就已经注定,在中华的浩瀚星空中,镇远必将成为最为耀眼的那一颗。果然,从秦汉开始一直到大清,几乎所有的中国政权无不把其目光定格在镇远,因为这里是中原通往西南的重要通道。西南的云贵川,对于中央王朝而言,历来都是天高皇帝远的蛮夷,但要控制西南,必先控制镇远,要经营西南,亦先经营镇远。虽然王朝的更替是频繁的,但王朝对镇远的控制却一直是相对稳定的。楚庄王的大将庄乔,以镇远为基地,征服了贵州的且兰和夜郎;诸葛亮的南征部队在此出没,蜀国的兵马粮秣在舞阳河上往来不绝。但镇远作为一个真正意义的军事重镇,似乎还是明代以后的事情。明洪武初年,朱元璋为消灭盘踞在云南的元军,发动了多次平滇战役,其中规模最大的是洪武十四年。这次军事行动共调集了大军三十余万,沿湖南湘西进入贵州。明军采取了步步为营的战略,每下一城池,则留军囤守。镇远以及离镇远100多公里的隆里,就成为当时黔东南最大的两座兵营。那些留守的军士,不管是带家眷的还是单身的,大多再也没有回去过,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都交给了这片陌生的土地,只不知道,他们的魂魄,是不是夜夜顺着舞阳河水回到了故乡。现在的镇远,夕日战争的遗迹已难以寻觅,唯一一段残存的城墙已以淹没在高大楼房的阴影里。当年,负气出走的石达开,曾率大军由湘西而镇远入云贵川,而在石达开之前,大清的镇南王吴三桂,就把镇远作为问鼎中原的根据地。可惜的是,吴三桂失败了,要不,镇远作为大汉的复兴基地,还不知道要怎样地红火呢。就是中国的红色革命史上,镇远也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红军长征时,中央政治局梨平会议之后,红一军团的罗炳辉部五千余众就曾猛攻镇远,打得黔军闻风而逃。占领镇远的红军当日便在天后宫开仓济民,但由于战略需要,第二天红军就被迫撤离,遗留下来的红庙等红色遗迹,依然咏唱着当年的事迹。 镇远的硝烟味无疑是浓烈而血腥的,但对一个热血男人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我想,要是当年,我也许就是那挥舞戈矛的一员,在浓烈的鲜血和浓烈的土酒气味中,放荡着自己的形骸。 据说镇远就是当年夜郎的都城。说起夜郎,人们会很自然地想起夜郎自大的典故。但事实的镇远,并不像戏说的历史那样封闭狭隘,历史上的镇远,其实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博大宽容。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