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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睡眼朦胧看永兴

『文字』:何共雄

 

当便江两岸的小吃夜市渐渐撤去,喧闹了一天的县城才算真正的歇息下来,这时大约是凌晨两点。这阵子,是县城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除了便江依然汩汩嚷嚷地流着,什么都睡着了;这阵子,也是县城一天中最暗黑的时候,街灯熄了,居民的窗户暗了,灰蒙蒙的天幕上偶尔点缀着几颗隐隐闪烁的星星,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凌晨3点左右,县城渐渐醒来——
东方的天际,有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白色,然后像是有人用蘸了最轻最淡的水墨在刚才还是灰蒙蒙的天幕上不经意地画了一笔似的,于是浑然一体的天幕上有了最初的起伏的痕迹,那痕迹很细很柔,像宣纸的毛边。不久,若有若无的白色像着了水彩一般地慢慢地氤氲开去,随着慢慢明朗起来的柔光,起伏的线条由中间向两端伸延开去,山的轮廓悄悄地浮现出来了。
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着的。
县城的最初的声音是那种仿佛起自很辽远的,然后由远而近的摩托车的声音。摩托车手们是县城最早起来的一批人——虽然只是零星的几位,抑或就是一宿没睡?他们开着摩托车慢慢地穿行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期待着能拣到几位散落在某个角落里的尚无归宿的游民。
这时大概是凌晨3点半左右。
声音渐渐地多起来了——
先传来的是“突突突——突——突——”的有些沉闷又仿佛大声喘息的声音,这是刚驶出货站的裹着厚油布的加长的预备长途奔袭的大货车;接下来是那种轻柔的流畅的仿佛微风拂过树叶的“呜——呜——呜——”声,这是趁着夜晚的清凉赶路的长途客车;过了一阵子,是那种仿佛手指在细纱上摩挲的“沙沙沙”声,这是偶尔早行的小车;然后呢?是那种清脆的“吱吱吱”的声音,清洁工趁着朦胧的夜色推着车开始拣拾街道两旁垒放的垃圾袋了……
4点刚过,天渐渐的亮起来。近处的街道,街道旁边的广告牌,居民房的安了防盗网的阳台、窗、屋顶的阁楼,渐次地呈现出来;远处是山的轮廓,更远处是依旧有些迷离的天幕,像水墨画一般……
这时最美的是东方的天际,天幕好象被人缓缓撕开,豁口越来越大,黑白之间有了一丝淡红;红色由淡渐浓,豁口边的几处淡云也被它染红了,就好像大戏里一位大人物出场前的烘托;不一会儿,朝暾依稀露出了最初的端倪,欲露还藏,欲藏却露,迟疑之间,半个鲜红的太阳便从云层里浮现出来,像是那位踩着贝壳从海浪中升起的美丽少女。哦——,不,这时的太阳,是那样丰腴那样圆润那样柔美那样娴静,与其说是位羞涩的少女,不如说是位头戴红盖头身披红婚纱的扭扭捏捏的新娘——那一份难抑的忐忑和那一脸含蓄的幸福呵。
5点许,街灯还没亮,只有居民家的灯,东一盏西一处的,偶尔亮了又熄了,熄了又亮了,不经意间,窗帘一闪,一身著睡衣的女子倏然掠过,翩若惊鸿。鳞次栉比的建筑,高低错落的屋顶,密密匝匝的街树,花花绿绿的广告牌,由近及远,由明而淡地延伸开去,伴着空中迷濛飘渺的湿气,愈远愈淡,愈远愈淡,最后消失的一片混沌之中。在层次感和纵深感之间,有了朦胧美和神秘感。
平常司空见惯的一览无余的街景,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会让你生出无限的遐想。
5点半过后,是天大亮的时候。东边那轮太阳,已卸下它刚才红盖头,一并卸下的还有那份扭捏与含蓄,像一张镶嵌在天边的饱满的红彤彤的圣洁的脸,无声地注视着这人间的一隅。
街面上的人渐渐地多起来。一位半秃着头的老人捏着一对健身球,漫不经心地走着,瞅着;他旁边跟着一位老太太,银发满头,两只手有节奏地绕着身子一前一后地合着掌。一位光着膀子的中年人,喘着粗气,不紧不慢,匀速地跑着,一双雪白的运动鞋划出一道一道美丽的弧线。一位散着头发趿着拖鞋的女子,轻轻地打开店门,尔后站在门边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一位小伙子眯细着眼蹲在一棵半大的樟树下悠闲地抽着烟,烟头的红火光,一明一灭的。不知哪里隐隐地传来了稚嫩的读书声:“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街面上的车也多起来了。有驮着两片叠加在一起的已被劈开的猪身子的摩托车,有堆满各种水果蔬菜的小板车,有装载着满满一车油盐酱醋之类杂货的小三轮,有满街转悠的黄色或红色的出租车,有往来忙碌的自行车,还有生意人自己发明的有些怪模怪样的一头安装着火炉一头安装了匣子上面平铺着案板的做小吃的四轮车。大巴中巴也开始营运了,售票员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吆喝着:“马田——马田——”“郴——州!郴——州!”
街面上的声音也多起来了。除了车的声音,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也许有些杂乱,但有趣。“哐——铛!”这是开铁门的声音;“哗——啦!”这是泼脏水的声音;“咚锵——咚!”这是晨练的老人打腰鼓的声音;“哎呀——嘞!”这是预备考艺校的后生吊嗓子的声音;“馒头!馒头!豆沙小馒头——”这是推着车满街叫卖的声音;“唐僧取经咚哒噶咚——”这是挽着妈妈的手的孩子哼出的幸福的声音。
“喂,你在哪里吗?都快7点了,还没起来呀?真懒!”
——这是一位穿行在人丛中的长发飘飘的背着一个十分精致的小挎包的姑娘打电话时的娇嗔。
“老兄,开张了吗?一日也可以搞好多钱呀?”
“哪里搞的好多钱到?没法,过日子。”
——这是一对等在永昌兴宾馆前预备载客的摩托手的对话。
“老赵,买了肉呀?身体还好吧?”
“还好!还好!就是脚没有力。唉,肉又涨价了。”
——这是一对邂逅的老人见面的寒暄。
“山西黑砖窑的事,听说了吧?”
“晓得,全是孔方兄惹的祸!”
——这是两位在便江河边散步的中年人的感喟。
……
不知不觉间,早晨7点了。
东边天际的云已经散去,太阳已由红变黄,无遮拦地朗照着大地。平常的一天又开始了,是个大晴天。
如果你这夜刚好夜不能寐,独自站在某一个窗前,撩开窗帘一角,隔着几柱窗棂,目睹了这些云景山景街景的变化,那么,这时,你的脑海里也许会浮现出这样的诗句来:“侬家住在西湖东,十二珠帘夕照红。今日忽从江上过,始知家在画图中。”
有趣的是,正想着,空中恰巧飘来了空灵的撩人的歌声,不知是为昨天作一个小结,还是为今天作一段起兴——
人皆寻梦梦里不分西东
醒在红尘中醉在红尘中
何不从容容入梦             
人皆寻梦梦里不分西东
爱在红尘中恨在红应中
何不潇洒入梦
日升日落潮起潮涌
梦里有爱何必怕人去楼空
                                  2007-9-14http://www.gwdwx.com/eis/callboard/comment.php?tabname=news_main&dataid=3296
我的相册-http://photo.163.com/photos/lihuaqiang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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