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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风顺-西行求医记(33)-北大荒记事

 

一帆风顺


世事艰难险阻为主,一帆风顺的不多,但是也有一些特例,叫我碰上了。
诗仙李白《早发白帝城》看来似乎是个一帆风顺的例子。
试想“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多快啊!
一边欣赏着两岸的风光,转眼之间“轻舟已过万重山。”多顺利啊!
但是,且不说李白的经历坎坷,就是这看似顺利的“千里江陵一日还、轻舟已过万重山”,船只就行驶在两山夹一水之间,其水位落差高,激流险滩比比皆是。
一只肩拉牵、手摇橹的小木船,时刻都经受着长江三峡的惊涛骇浪、激流险阻,随时都冒着触礁沉船的危险,这应该是当时李白的处境。
 只是这些惊涛骇浪、艰难险阻在诗人的笔下只用了一句“两岸猿声啼不住”就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泰然处之罢了!

世事险恶,世情冷淡。按照北大荒我赶马车时那个喂马的老头李希君的理论是:看破世情惊怕胆,识透人情冷透心。
但是我却不以为甚。
在解放后看到的众生相中,有不少冠冕堂皇的人,行为却丑恶无比,反映了其心理的扭曲。
也有一部分人就像中了传销的邪那样,骗了自己骗亲友,没有他不骗的人;更有甚者,认为这个天下就是传销的天下,施行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
本人深受其苦,却没有改变对人心本善的看法。

可不,这次背着儿子出院回家,近两千里行程中受到无数好心人的帮助,证实了我的看法。

儿子出院时间定了以后,我就把那挑行李提前送到车站寄存,由于已处理了点,又寄了部分回家,剩下的也就百把斤重量,比前轻多了。

出院那天,我们和大夫护士告别,感谢他她们的精心治疗和护理。告别了同室的病友,祝他们早日康复。然后就背上儿子,提着一点随身行李,出了医院。

出门第一关是乘公交车(那时没有的士,没有其他代步工具)。公交车和平时一样,车门口人群拥挤。这时又见乘务员喊道,大家闪开点,让背小孩的先上。

听到乘务员的喊话,看到我背着的孩子,拥挤的人群立即闪开了一条道路。想是孩子穿着石膏裤衩躺在板床上那受苦受难的形象,激起了人们的同情性。

我率先上车,乘务员关了车门,帮我把孩子卸下来。卸下来以后怎么处理呢,座位上放不下啊!乘务员犯了难。

我一见,这趟车司机位后面是双排座的椅子,就说可以把板床搁在前后两排椅子的背上。乘务员一看就说:“行”!他马上动手和我一起把孩子抬上紧靠司机身后隔离板的椅子背上,一下之占了四个座位。这样放着还不行,来个急刹车怎么办?我又用绑腿,把板床在椅背上固定死,保证就是有急刹车也不能掉下来。然后我站在旁边保护着。
乘务员见一切办妥,才放其他旅客上车。

这一次我还是去了三棵树车站。只不过上次只背了个孩子,这次背的孩子后面多了一张板床,看样子有点恐怖。站上的管理人员,见此情况,立即和列车的管理人员联系。
列车的管理人员来了个惊人之举,不仅破例开了车门让我们提前上车,还让坐到半节(截)车厢。我把孩子安顿好,然后又把那挑行李取来。
列车放人后,每节车厢又挤得满满腾腾的,然而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坐到半节车厢来。
这偌大的半节车厢里,只有我和儿子两人。

后来我才知道,这半节车厢是为机务段领导下来视察专门留着的,不上旅客。领导不下来检查时,列车上的司乘人员间或也有到这里暂时休息的。
我们在这里坐了,多数时间还是躺着。这二十多个小时,只偶尔有几个人上来下去。大多数时间都成了我们的包厢。列车员中途检票,也不来这里,十分清静。

本来次日午前列车就可以到达迎春车站,下车后有853的大客接上。由于列车晚点,午后才到迎春,853的大客早开走了。这一下我们抓瞎了。
迎春虽说是个小镇,但车站非常小,镇上没有几家人家,也不知道有没有旅社。反正车站四周什么建筑也没有。即使有旅社也在很远的地方,我带着孩子加行李不好处理,因为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供你使用。
我们在车站活像掉队的吉普赛流浪汉,孤独无援。正在一筹莫展之时,车站值班的小个男同志过来问我为什么还呆在这里没走。我和他说明原委。他很同情,把我们领到值班室休息,并说今晚你们就睡这里吧,我另外找地方去。
这值班室也很简劣,除了一张光板床其他什么也没有。我就把孩子放着这张简单的床上。准备就在这里度过一个晚上。
初春的北大荒,晚上气温还在零下10—20度之间。
我正愁着这晚上我们怎么熬时,小个子值班的穿着一件皮大衣进来了,还送来一暖瓶热水。
他和我唠起嗑来,说他小时候也生过病,深知有病的痛苦。临走时他把自己穿着的皮大衣脱下来说,这里也没有生炉子,有点冷,你替孩子盖上吧!我虽然没有感动得流下热泪,但是也被他这种对他人的关怀感动得久久不能忘怀。
孩子由于旅途劳顿,盖上他的皮大衣后,很快就入睡了。我怎么办?既没有可躺的地方,也没有可盖的御寒物品。北大荒的夜可比白天还长。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熬过去的。就和阳历年底出来时在大连没有取暖的旅社似地,没有留下丝毫记忆。

第二天和小个子值班的道谢后,我们离开车站乘853的大客返回。
在回853的客车上,少不得仍采取孩子一人占四个座位的办法。
到达853厂部清河时,从853到四分场的客车还停在那。这辆客车经过我们住的一分场六队。
那是一辆嘎斯车。车厢上撑着一块篷布制成简易客车,后边敞着,供人上下。司机是四分场的,因为我在雁窝岛待过,见到他有点面熟,但叫不上他的名字。
这时车上已经有了一些人,大家七手八脚的,帮我把孩子和行李都弄到车上,安顿好后,车就开动了。
这辆绿色的嘎斯越过小青山大坡往北在大河镇拐弯向东,行驶到大柘树丁字路口,再往北直奔雁窝岛(四分场)。
这趟车本来在我们六队门口的路上停靠,让这里的人上下车。
这次司机见我背着孩子行动不便,就一个拐弯,直接驶进了我们连队。

这辆四分场的交通车破例驶进我们一分场六队,停在房区的主干道上。一停下车,我还没开口,司机就大喊:病号来了!病号来了!快来人接一接!
本来散落在两边的群众,闻声都跑到车跟前。(其中没有一个领导,或者领导阶层的人,而队部办公室离停车处不过20米远。)
但是当大家看清在嘎斯车上准备下车的人,竟是贺继昌和他的儿子时,都有点愕呆了。一个个想抻手又怕抻手的样子,仿佛我们是从非典根据地小汤山回来似地,就怕传染病毒沾到自己身上。
原来此时,毛伟人念念不忘阶级斗争的教导正在人们的耳边回响。那在车上的可是受着群众专政的人啊,谁要伸手帮助,岂不阶级混线,到时候恐怕也得挨整!

这时交通车司机已停稳车,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站在路上,看着车跟前围着的人群又一次大喊:你们看什么?犯傻吗?怎么不知道动手接一接啊!说着他走向车子后边,准备自己动手来接。
只有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才有一个高个子上前,高举着两手准备把躺在板床上的孩子接下来。
这个高个子男人叫包登高。1955年来场的河北知青,文革中两派*斗争时和我在一个派。
这位老兄一抻手,伸手的人就多了。对立派中不怎么铁杆的分子,也都伸手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躺着的孩子抬下来,再把我的两件行李也接下来。
交通车司机见状,满意地点点了点头,把车倒过来开走了,都没有接受我们道谢的时间!

既然人和行李都接了下来,也就没有人再放下,一直把我们送到家,这个好人算是做到底了。
接下来,孩子进入两年的休整期。他还得去动另一侧的手术,已经治疗的那条腿上的那块固定钢板,还得取下来。还有两次手术要做。
要说以前叙述的多是本人过五关斩六将的话,那最后一次手术,才是我走麦城的时候。网友可见到嘎斯刚停下来那个情景吧。这就是我那时的处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帖分解。(待续)2011-7-27

注:
*不是本人对文革中两派斗争感兴趣,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历史事实。之所以要这样写,只是遵照毛伟人的教导:不忘阶级苦而已。照列宁的说法是: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至于别人会怎么理解,那是别人的事!

回复 1# 绍兴贺继昌

敬告网友:由于本人已定于本月29日出发,到北大荒探亲访友,不能及时发帖,请网友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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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辛万苦,尘埃还没落地,还有麦城要走,何时是个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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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 日落部族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谢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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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长吁一口气。人生的漫漫旅途,总算停靠在一个相对安全的驿站。那里曾经是你的下放地,但无论南方北方,这里那里,也是无可抗拒的命运之神,安排我们这一代人必须磨砺的涅槃之地。阅尽人间冷暖,方知严冬过后必定是春天。谢谢知友贺继昌,在你即将去北大荒之际,请代我们湖南知青向北大荒知青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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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详细,是以前写过日记吧。现在再整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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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 然哥在你即将去北大荒之际,请代我们湖南知青向北大荒知青问候!”

谢谢然哥的关注。更要谢谢然哥对北大荒知青的问候!

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突然接到一学生的电话,说有十人的853一分场六队的北京知青旅行团,就在最近要出发到北大荒,希望在全国各地的一些学生也能回去一起团聚。这十位知青中至少有三对夫妻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其中一位是首都经贸学院的教授;一位是原商业部的信息办公室主任;一位是副处级干部。他她们都是我的同事,也是比较要好的朋友。他们的学生中官最大的要数北大荒集团的副总(黑龙江农垦总局副局长,正局是副省级),能有这样的学生他们也觉得高兴。

对我来说,最难能可贵的是其中有一位叫范成敏的女教师,是我儿子的启蒙教师。因为儿子拆石膏不久就去上学,放学的时候这位女教师就背了他送到我家。后来她调走了,我还没感谢过她,趁这次机会一定要表一下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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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6# 晴天蓝蓝

不好意思,记过只鳞片爪,早就无影无踪了。剩下一点鸡毛蒜皮还没有用上。工作日记倒有几本,并无参考价值。不过对自己有恩的人和事,总是忘不了的。相反自己遭的罪,却比较模糊。有的甚至一点都记不起来。想起来觉得这记忆真有点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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