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祸事多-西行求医记（31)—北大荒记事

鞭炮的祸祟

我和儿子从阳历年底出来已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眼前就到了阴历的年底，春节就要来临。这时家家户户总要热闹一番，不管生活多困难，大人总是要为孩子们准备一些好吃的，尽管有限，也得让孩子高兴。

可这时的医院，却正相反，显得格外冷清。我们对床，明水来的小孩，可能病情稍微轻点，入院比我们晚，却比我们走得早。到了二十五六，四张床位的病房，走了三个，成了我和孩子的包厢。我正暗自庆幸，可有我睡觉的地方了。

但是好景不长，除夕将到，病房里突然热闹起来。首先增加的是和儿子一般大的小女孩。

哈尔滨姑娘多半都挺美，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皮肤白皙、细腻。这个小姑娘把这一切占全了。
小姑娘来住院是因为玩鞭炮把手掌炸掉一半，左手只剩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另外两根手指连同半拉手掌一起都炸没了。怎么搞的？玩鞭炮玩的！鞭炮有这么大的爆炸力？

原来，孩子的手，是被雷管炸的。要说雷管是爆炸物，严格控制，怎么会到小孩手里当玩具。其实，说穿来也就不稀奇了。

那时的哈尔滨，除了医院、宾馆，大都没有集中供热。一般家庭以户为单位烧煤取暖。就是单位烧锅炉也要用煤。所以北方的冬天，到处是一堆堆的煤。
煤是从煤矿里开采出来的。采煤时要用炸药。而炸药听说单凭自己是不会爆炸的，必须有个引爆物。这个引爆物就是雷管。而雷管本身也需要引爆，用导火索或者用电。用电取其火花，实际也是用火。
一卷卷的炸药，每一卷炸药里都得放上一个雷管。因为爆炸是一批批进行的，多数雷管都炸了，也有少数并没有爆炸，留在煤中，随着成品煤，进入市场。这偌大的哈尔滨市的众多煤堆里，要捡几个雷管并非稀罕事。
这小姑娘就是从自家的煤堆里捡的雷管。这铜质的雷管亮晶晶的挺好玩，她就擦擦干净放在口袋当玩具了。正碰上小朋友一起放鞭炮。女孩子胆小，怕鞭炮炸着，就掏出这亮晶晶的小管，把鞭炮插在管口，一看鞭炮的引线嗤嗤冒火，她把手抻得直直的。一声巨响，半只手就没有了。
听说一个纸雷管爆炸力*四十公斤，一个铜雷管的爆炸力是60公斤。这60公斤的力作用于小姑娘稚嫩的小手上，其结果可想而知。

小姑娘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父母和奶奶一起送来的。她奶奶哭哭啼啼的说，我们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怎么叫我们遭受这样的报应啊！
姑娘他爸忿忿地说，现在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还讲什么报应啊！

我在一旁看得也怪难受的。但只能劝劝他们。我说小姑娘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这个雷管在她口袋里爆炸，这小命就完了。现在左手会落下残疾，但干活主要用右手。她的右手一点没事，看来老天爷还是照应的。我除了这样劝劝，还能说什么啊！
大概老奶奶觉得我的话还有点在理，也可能她已哭累了，慢慢的停止了哭泣。

第二天白天小姑娘的爷爷，来代替儿媳妇看护。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工人，个子高高的，不啃不哈，来了就到涮洗室找拖把，把整间病房拖得干干净净。每次来都是这样。我看了很觉脸红，因为年轻力壮的我天天住在这里却只是等清洁工来打扫卫生，自己从来没有拖过一次地。
以后我也间或拖一两次地，完全是受这位老工人的影响！

为这位小姑娘担忧的心情还没有放下，又看到进来一个小病人，是个小男孩，长的虎头虎脑的，六七岁年纪，也是被鞭炮炸的。他是被被二踢脚炸伤了手掌，本来不怎么厉害，只是在县卫生院没有处理好，感染了破伤风。
小男孩来的时候，是自己走着进来的，看外表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护士私下和我们说，不行了，没法治了。果然没有几天就死了，孩子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哭，除了哭她还能做什么呢？

在华夏大地，都把放鞭炮作为作为一种喜庆的方式，这实在是一种劣习。要知道每年除夕夜在百姓为喜庆而大放鞭炮的时候，也是城市里的消防队官兵严阵以待的时刻。尽管消防严阵以待。仍误不了这里起火，那里燃烧。
2009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央视即将投入使用的新大楼配楼着火，现场浓烟滚滚，火星四溅，火灾浓烟高过央视大楼，也是因燃放烟花爆竹而引起的。这个火没有救成不说，消防人员还有伤亡。这栋投入巨资的巨人似的建筑，听说已经拆掉了，不知是否这样。

驱邪不成引祸上身

按照我们的传统思维放鞭炮能去邪，能赶走晦气。究竟如何，我亲眼目睹的一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

那还是在解放前，绍兴斗门老闸脚下有一家医院叫高氏医院，医师高志乔觉得日子过得不太顺利，这年春节买了几个足斤重的大鞭炮，准备燃放，冲冲晦气。一般人们放大鞭炮都是垂直地面，用两三个手指轻轻撮着，引线烧完，它自为腾空而起，然后到高空爆炸。这次可能是由于，鞭炮过大，他害怕伤着自己。就把几个鞭炮，立在远处的石椁上，点燃引线后，他迅速跑离现场，谁知道其中有一个鞭炮突然倒下，剑直冲向高医师的身后，并在他的脚下爆炸，好歹没有炸伤什么，算是万幸。

邪没有去成，却弄得个狼狈不堪。

更狼狈的事还在后边呢！

这年初夏，绍兴解放。高志乔被安排去思想改造学习。赶上镇反，这位恐怕不知革命为何物的人，被作为反革命吃了外国莲子。布告中的罪名主要是“和匪特xxx吸毒贩毒”。实际上作为医生为病人止剧痛用鸦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自己有时也抽点。他把以医药之名弄来的鸦片和“匪特” 共享也是有的。共享当然要收钱，说他贩毒是言之有据。
奇怪的是布告中的那位首犯“匪特xxx”没有见其放什么鞭炮驱邪，外国莲子没有上身，长时间也不见有什么下文，而他这位驱邪燃炮的从犯却早早上了西天。

你说放鞭炮真能去邪吗，不引邪上身就不错了。

故此我以后见了鞭炮就畏惧。现在我的仓库内还有一些子女买的花炮之类。放好几年了，扔扔觉可惜，放放怕惹事。

我和儿子在哈医大二院，过了两个春节，每到临近除夕，总有被鞭炮炸伤的孩子来住院。看来人们很难改变这个劣习。（待续）2011-7-25

注：
*这个数据是听说的。因非搞爆炸专业，不一定准确。在网上搜索，有说一个铜雷管的爆炸力大于100公斤，也有说有400公斤，没有个准数，故仍采取记忆中的数据。请有识者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