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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郴州文化系列之

解读郴州文化系列之义帝陵——两千年前那个孤独的蓦然回首
2009-05-22             非鱼WY
       

一丘荒冢伫立眼前,同样的一抷黄土,同样的荒草凄凄,不一样的是墓碑上“义帝之墓”赫然呈现。

从故都彭城辗转千里,一路上必定凶险万分吧?你,以义帝之名,却被逐至“郴”这样一个南蛮百越僻壤之邑,最终也在这僻壤的穷泉之畔驾鹤西去、魂归天际。

楚地牧羊的生活应该是闲适安谧的呀?你又何必介入这楚汉逐鹿之争呢?虽贵为楚王孙,但在那个血雨腥风战火纷飞的年代,什么不是如过往烟云瞬息即逝呢?在那样的境遇,你要么有十足的霸气,有破釜沉舟的气概,要么便做十足的市井小儿,伺机而动。诚信儒雅如你,是不适应那样的年代的。

想那项羽,为古今多少文人骚客所啧啧称赞,是何等叱咤风云、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然而,就是这个西楚霸王,却也是因了你才称霸中原的。

亚父范增的一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就奠定了你一生的悲剧。项梁将你从避世的牧羊山坡请出来,无非是藉你楚王孙的名号壮大自己的势力。其实,义帝即是“傀儡”,然而拥你为帝却是民之所望,也正是这从民望之举才成就了项羽后来的西楚霸业。

只是,霸王太过于霸气,过了河后便嫌你这座桥碍眼了。彭城这样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对于一向精于兵法的霸王来说,就如到手的一柄绝世宝剑,怎会舍得就此让你坐拥在手呢?

何况,你也太过守信。为帝之初,你同将士们约定“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所以,当沛公破咸阳平秦王朝之后,你如约让他当上了王。却不知在那个时代,你的守约也是不合时宜的。

拥兵自重的西楚霸王渐渐对你怀恨在心,这个几千年来被人们称之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的男人,也是有小人的另一面的。于是,一个借口“古之帝者方千里,必居上游”便迫使你迁徙,而所徙的这个“上游”便是南蛮百越边远之邑的“郴”。明明是被迫徙郴,还由不得你怨艾,只是未能速徙便激发了霸王的霸气。霸王的一纸密令让你的徙郴之路杀机四伏,身边近臣一个个离你而去。但,你还是到了郴——血溅林邑,穷泉为伴。

其实,这一切的风云际会只缘于你的抉择。你的避世令你畅享了一段自在恬淡的布衣生活,你的出世成就了项羽的西楚霸业,而你的离世也让他原本以为的千秋霸业毁于一旦,却铸就了另一个人五百年的汉室基业。你是他们手中的一粒棋子,却也主宰了他们的世道时运,你的鲜血渲染出来一副恢弘的背景,而主题便是他们英雄的史诗。

霸王的一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轰轰烈烈,即令是死他也死得豪迈悲壮,而且还有千古流芳的绝世红颜与之为伴一同赴死。沛公则在长乐宫坐着皇帝宝座,拥着后宫嫔妃,在臣民子嗣的簇拥中安享余年。而你,孤独地在山坡牧羊,孤独地做着傀儡帝王,最终又孤独地血染穷泉魂归异乡。

一抷黄土掩尽了你的风姿,却湮灭不了你的孤清。一丘荒冢掩埋下两千年的光阴,凄凄荒草里仍浮动出两千年前那个孤独的蓦然回首。

一段历史:

“义帝”熊心(?---前205)秦末农民起义军楚王,楚怀王熊槐之孙。楚国灭亡后,流落民间,为人牧羊。项梁接纳范增的建议,在民间找到熊心,立他为楚王,仍号怀王,定都盱台,以争取楚人民心。怀王在位时与诸将约定“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汉王元年(前206年)初(冬十月),沛公刘邦“入破咸阳,平秦”。其后项羽大军抵达,虽然项羽希望怀王封他为王,但怀王的答复是「如约」,封了刘邦为王。其后项羽大军抵达,虽然项羽希望怀王封他为王,但怀王的答复是「如约」。项羽恼羞成怒,自立西楚霸王,将义帝都城彭城据为己有,借口“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迫义帝迁都于长沙郡郴县。义帝无奈只得出都就道,但左右群臣,依恋故乡,怨声载道,未肯速徙。项羽大怒,暗令义帝途经之地的三王(九江王英布、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欲将义帝击杀于途中。义帝元年,汉王二年(前205年)冬十月,英布遣将追杀至郴县,将义帝弑于郴城穷泉傍。郴人怜之,将义帝葬于城邑西南边的后山。后,刘邦以项羽刺杀义帝为借口兴兵讨伐,得到各路将领响应,最终灭项羽统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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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郴州文化系列之爱莲湖——
                         一段文明的前世今生
                                      非 鱼
    无意间翻开厚重的《郴县志》,在其厚重的历史里看到了两行并不显得厚重的文字——

    宋庆历六年(1046)
    理学倡导者周敦颐(字濂溪)任郴县县令。
    熙宁元年(1068)
    郴州知军周敦颐劝农兴学,有政声。后,县人在县城南建濂溪祠、濂溪书院纪念之。

    濂溪先生在郴十余年的政声,经了近千年的历史濯洗后只余了泥痕鸿爪的两行不起眼的文字。

    循着历史的泥痕鸿爪,我希望能觅着濂溪先生旅郴的足迹。但愿,在寻觅的青石板路上,我的脚步也能与千年前先生的足印巧妙地重合。

    在寻寻觅觅之中,我冥想着,一条曲折幽深的老巷,青砖古墙上蔓延着攀爬的绿藤,历史沧桑中透露出一种精致秀美。多少烟云散去,独有一座呈现老态的古书院,在喧闹繁华的现代文明中愈加清晰宁静。

    只是,这样曲折幽深的老巷,这样宁静清雅的古书院早已被历史湮灭。冥冥中,我仿佛聆听到了一声声齐整的穿越了千年的吟咏——“……予独爱莲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于是,我又庆幸了。因为,这古老的吟咏在现代文明里依旧呈现。

    追寻着这历经了千年的时光轮转声声不息的吟咏,我来到爱莲湖畔。这是林邑郴州古代文化在现代文明中的承袭。

    踏上清风桥,眼前青砖墙、绿琉璃、朱红柱、飞翘檐,顿感仿佛回溯了千年。再回望身后现代的喧嚣繁华,我站在了两段历史的边界,感受到了一段文明的前世今生!

    往前一步,我进入了前世。

    那可是濂溪先生挖凿的“莲池”?池里亭亭净植的可仍是千年前的青莲?千年的荷香潋滟在今日仍氤氲着幽香,愈幽远愈清幽。在千年前某个月朗星稀的夏夜,先生就在这之字桥上漫步,沐着月光静静地赏着一池清幽玉洁的莲花吧?月色皎洁,一池青莲散着幽幽清香,池畔的赏莲人亦被莲香涤荡,胸中长存浩然之气,如光风霁月。抑或可说青莲与赏莲人已化为一体,莲即人,人即莲。莲于淤泥中独善其身,人于宦途中独善其身。

    我用双脚在之字桥上逡巡,迈着先生赏莲时的步伐,希望能合上先生的足印。池里的青莲亭亭地洁净立着,田田的莲叶下是脉脉凝碧的水流,莲的样子清亮亮地映在水面,文质彬彬、坦坦荡荡、不谗不媚,立于尘世之中而又脱于俗世之外,莲是不避世的真君子!先生就是为莲这君子风范所迷醉而文思泉涌吟诵出《爱莲说》这样的千古绝唱吧?

    在这段文明的前世里,我再次聆听到了朗朗的诵读——“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声音似乎是从我面前这座古朴静谧的书院传来的,这份古朴静谧是属于尘嚣之外的前世的。踏着青石板路,穿过长长的回廊,透过廊檐下缠枝纹的花窗,我触到了书院古老深邃的文明。那缠枝纹的花窗下可曾设有一排排的书案?书案前席地而坐的前朝玉面青衫学子可也曾声声吟诵着爱莲绝唱?讲坛上手持卷轴来回踱步的先生可就是那爱莲的君子?那朗朗的诵读可会和着青石板路的平仄,穿过长长的回廊,透出廊檐下缠枝纹的花窗,穿越前世今生,为似我般的怀古之人捡拾?

    欣喜的,我还未转身,便知道我已捡拾到了那穿越前世而来的天籁。我身后,有一个稚嫩的声音——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污泥而不染……”

    我从前世转回今生,我看到了,在铜铸的书简前蹲着一个小女孩,在母亲的指点下,用她那天籁的童声一字一句地诵读着。这是时光轮转里声声不息的吟咏!

    “……予独爱莲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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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郴州文化系列之三绝碑——万人何赎秦少游2009-05-22 11:55

稳稳地,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台阶拾级而上。青石板边缘今春初发的青苔让人内心感到分外的宁静,是一份远离尘嚣的宁静。

    这山是伫立在闹市的山,只不过一入山门,便犹如遁入空门,山的空寂,林的空寂,钟磬的空寂,在潺潺流水嘤嘤鸟鸣里,显得尘世越发渺远。

    记得有首诗这样写苏仙岭——“云雾岩巉下,乾坤指点间。钟声怵藻句,屐齿破苔斑。”恍恍惚惚竟觉得自己是从诗中迤逦行来。

    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看得这样一首诗了,只记得自己学爷爷摇头晃脑读诗的样子。今天,踏上这再熟悉不过的青石板,自己那摇头晃脑的样子仍历历在目。同样历历在目的还有我摇头晃脑时读的一首词,一首自小熟读至今仍能信手拈来的词。

                        踏莎行·郴州旅舍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望断桃源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初邂逅淮海的这首《踏莎行》,也是在暮春时节,也是伫立在三绝碑前。只是,那时我稚气的脸庞蔓延着微笑,今日却有了如东坡般的黯然痛惜。

    光阴已过去了近千年,千年来无数的驻足吟哦,淮海这首词是同着苏仙岭一起隽永的。只是,游山人多诵词人鲜罢了!

    林中之邑即为“郴”,这个荒僻的林中之邑承载了自古多少谪人的荒凉悲苦!

   那也是在郴江河畔苏仙岭下,那也是暮春,那也是一般的烟雾空蒙。他,青衫落拓,茕然独立于楼台之侧,以他独有的凄婉吟唱着一首凄婉的词。

    暮霭已沉,衬着旅舍深褐斑驳的墙,他竭力地环顾、远望。只是,山雾浓重迷离,甚至肆意地蔓延,几乎就将要连身后的客舍也湮灭。远远的楼台、阑干,远远的郴江渡口,早已迷失在这迷茫无际的雾气中了。灰黛的天上似乎有淡淡的一抹月色,但细细再看时,那淡淡的一抹也在漫雾里隐匿了。

    天、山、江、楼,甚至,人,似乎都隐匿了消亡了,茫茫大荒只余了孤独的他和孤独的旅舍院墙。他将袖奋力地在眼前一挥,是想将遮没万物的雾挥开拨散吧?还是欲寻一世外桃源彻底地从这笼着一切的迷雾里逃逸呢?只是,这样的世外桃源又在何处呢?会否连这样的避世之所也迷离在这大雾里呢?桃源无觅,即令他望断也枉然的!那是同这雾与月一样的虚无缥缈,一样的无迹可寻!伫望良久,他眼里的怅惘、无望、痛楚,也同这雾一样弥散开去。

   千里的辗转,今日,他做了这孤独的旅舍里唯一的羁客。暮春傍晚的寒凉侵入他略显单薄的青衫,只是,今时的寒凉也再不是当年那袅袅上升的漠漠轻寒。那时节浅浅的寂寞和轻轻的闲愁如今已被这浓重的雾气浸濡得湿冷而又孤凄。

    偏生的,在这浓重湿冷的雾气里,子规一声声凄厉的啼叫——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明晰地刺破浓雾扎入他的耳鼓。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如何归去?如何归去?

    归去难,离愁却重。羁旅异乡,沦落天涯,深重离恨层层叠叠地堆砌着,犹如身后的这山这墙,高无重数,厚无重数,早已令他不堪负累。那千里之外的寄梅传素怎能慰安这北归无望的词人凄婉的魂?

    迷雾里,仿佛激荡着郴江水奔流的涛音。郴江水啊!你原本应倚着苏仙岭绕着郴州山而流淌呀!却为何归入潇湘望北而去呢?你是在为我指引北归的路途吗?你尚且能奔北而往,我却为何只能在这里向北而望呢?

    他朝着郴江郴山如痴如呆如泣如诉的这长声一问,令与他“同升而并黜”且同病相怜的师长兼好友苏轼哀痛决绝。因为,他最终还是未能返回京师,在北归的途中他即已魂归离恨天!

    及少游殡天后,东坡将这首词书于扇面并跋曰:“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这种深沉苦涩的惺惺相惜,这种“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悲,怎不令人痛惜?

    眼前,倏忽地,隔了上千年。还是暮春,还是那座雾锁烟笼的郴山,还是那条流下潇湘北归去的郴江,只是江水不再奔流,只是楼台津渡了无踪,只是那个茕然独立的羁客化为了一尊卧躺的铜塑!

   千年的物是人非,今日寻来尚存一迹,只留待你我凭吊、追忆!

    踏着青石板台阶,我仍然拾级而上。和着踏响青石板的平平仄仄声,我也填了一阕《踏莎行》——

                         踏莎行 忆秦观
    楼台无踪,津渡再迷,轻寒孤馆凭栏忆。山抹微云又寻君,暮雨暂歇子规啼。
    零落于斯,身世如絮,谪地偏将桃源觅。欲承潇水向洛水,清魂一缕遁天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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