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新疆-南疆行三》胡杨林公园采风（上）

秀水胡杨  戈壁胡杨

时间：2010年10月30日

在世界上最长的沙漠等级公路上飙车，循着中国最长的内陆河塔里木河的踪迹，奔向世界最古老、面积最大、保存最完整、最原始的胡杨林保护区。这么多的“最”字凑在一起，算得上我人生中最伟大的一次行旅。

正午过后，告别罗布人村寨，驱车至尉犁县城上走G218到库尔勒市。出库尔勒走G314进入轮台县境。再走上个几十公里，就到了沙漠胡杨林公园。车程300多公里。

一上国道，车载GPS就变成了个多嘴婆，一路不停地絮絮叨叨：前方拍照，限速40公里；前方拍照，限速60公里。

如此严格限速的管制，恐怕只有新疆。

望着西行的太阳心急如焚，我们憋屈得就像脖子被勒住了一样。

抄近道。不进轮台县城，穿过轮南油气田。

但是，油气田区是禁止社会车辆通行的，为此“油地关系”弄得好纠结。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小刘打电话问消息。

在新疆，中石油牛得很，能建上属于自家的路，几十公里上百公里长的，横在一方国土上，不让别人过身。

听人说，在过去老辈人的嘴里，管石油工人叫“油娃子”。现在呢，叫“油鬼子”。

电话通了，传话说小车、客车可以过。

中国的流行语，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叫“理解”，理解自家建的路自家用，理解不能让外人的车碾坏了自家的路，理解要防止外人到家来偷东西。

现在的流行语是“和谐”，企业发展要兼顾社会公益，兼顾“油地关系”，和谐万岁。

车往前行，荒凉的戈壁盐碱滩上出现了一片矮榻的平房，这里是轮南油田的物质集散地和生活保障基地。

走进去，随处可见飘扬着的大红旗，标志有“四川石油”“陕西石油”等。当年全国石油大会战，拿下了大庆。现在塔里木发现了大的整装油气储量，于是发扬光荣传统，再来一个大会战。

我们想住店，找到了一座四层楼房，上写有“轮南公寓”四个字，实际上就是油田招待所。

厅堂里的服务台敞开着，里面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叫了半天无人应答。国有企业有一个溜岗串岗的光荣传统，一代一代往下传。

我们也发扬一个革命传统，叫做“先工作后生活”。现在赶往胡杨林公园去，如何吃怎么住的问题回头再说。

车在油田生产区里穿行，路过有探井、发电厂、输气输油站，管道等，石油员工一色橙红色的工作服，像我们这号入侵者，想不被发现还真不容易。

果不其然，车到一路口，马上被拦住检查，防止油田物质被盗。

过了路口，车仍在荒渺的盐碱滩地上行进，但远望天边，有大片的金黄渐入眼帘。小刘说，那是塔里木胡杨林国家森林公园。

胡杨林公园总面积100平方公里。这里有40余万亩世界上面积最大、分布最密、存活最好的天然胡杨林，是中国最美的十大森林之一。

塔里木河从雪山一泄而下，冲到这里放慢了脚步，婉曲盘恒起大片的海子湖泊，滋养繁衍出浩莽的胡杨林，富娆的绿洲田园。

但是，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上最横行无忌的沙漠，人类是地球上最贪得无厌的生命物种，当它们结成死亡同盟，一同来谋杀塔里木河时，我们就看到了现时的情景，塔里木河流域迅速的沙化、盐碱化。塔里木河像母亲的泪水，快流干了。

最后守在母亲河身旁的，是胡杨林。

眼下，胡杨林在阳光下召唤。我们向着它气势磅礴的辉煌奔去。

一条路走进去，胡杨树两旁掩映簇拥着，树树金甲贵胄、健硕挺拔俊朗，我们就像走在金光大道上，无比的华贵和荣耀。

再往深里去，路旁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海子，胡杨树的色彩悄然变化，金黄里泛出了斑斓的绿色。

小刘说，胡杨越往水边靠，树干越青、树叶越绿、树身越挺拔俊朗，风姿越发接近杨树。如果离水越远，那么就有了枫叶秋黄的风采。如果是在死亡之海大漠里，胡杨，就以它的苍劲虬枝和盘曲嶙峋的树干，固守千年尤如化石。

胡杨，来自6000万年前地中海沿岸的山地河谷里，何时演变成荒漠河岸最主要的建群树种；温和湿润的气候为何留不住它，为什么要在风沙干涸的荒漠里扎下根基呢。

天命神谕，让我们解读胡杨，解读生命。

越野车在一个大海子岸边停了下来。小刘说，这里是一个积胡杨风采之大成的经典片场。

仔细观察，果不其然。生在海子西边的胡杨树，骨瘦干枯，嶙峋虬张，叶片稀疏秃落。而在东边的呢，雍容华贵、风姿绰约，仪态万方。

再仔细观察。西边的土地星星点点地泛起了白霜。明白了，我们脚下的这方土地，正在由西往东逐渐地盐碱化，胡杨就是见证。

海子的东边是秀水胡杨，而西边，则是戈壁胡杨。

一汪镜泊海子，荡漾着蓝宝石般的幽幽光泽，倒映东岸金黄的胡杨林。秀水胡杨，如诗如画。

西岸是一片灰褐中泛起盐碱花的戈壁，荒渺稀疏中的胡杨形态峥嵘，弥漫着一种悲怆之气。戈壁胡杨，如歌如泣。

一大帮摄友们都把长枪短炮对准东岸，个个如痴如醉，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谁也不想错过了这场艳遇。

也有摄友在西岸寻寻觅觅，拍下一颗颗苍劲的胡杨。感怀秋之萧索。

直到暮色四合，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再回到那个基地，找到那个油田招待所。此地离轮台县城还有70多公里地，此时我们又饿又乏，怕是赶不过去了。说说好话，求他们留我们住下吧。

厅堂里的服务台依旧敞开着，里面仍旧看不到一个鬼影子。

走，找不到住的地，就找一个喂肚子的店吧。

夜凄凉，笼罩四野。一排矮塌塌的平房内有光亮。

掀开一家门帘喊一声，有什么吃的吗。回答说“打烊了”。

 再掀开一家门帘进去，老板娘靠在柜台前磕榛子，熟稔地说一句：“来啦”。这是一种接客之道，不拿你当陌生人，好像你是来串门的街坊一样。

蚕宝宝上去，抓过一把榛子就磕着吃，她饿了，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有什么，有拌面，来一碗吧。

一大盘手擀面。还有拌面的一大碗菜，看那做法，是把西红柿、鸡蛋、洋葱什么的，再加上羊肉，统统地搁一锅煮上熬熟的。

老板娘说，这种做法在过去叫“乱炖”。后来叫“大团结”，取民族兄弟大团结之意。现在叫“和谐”，你看，把什么菜、什么肉都合在一个锅里，这样的味道多和谐。

我说老板娘，我对和谐的理解有两层意思，其一，“和”字拆开来，是有口就要吃饭的意思；“谐”字呢，那是人人皆有发言权的意思。

一个和谐的社会，至少要满足两个基本条件，一是人人都有饭吃，二是个个都可以说话。

老板娘听得有点迷瞪，不搭了。起身离去，转过头来招呼一句，“手擀面少了还可以再加，管够。“和谐”呢，再要就得加钱了”。

伴面一份12元。好家伙，可以满填满塞肚儿圆。

撂下饭碗就起身，这里管吃不管住的，走吧。

发图：

1.秀水胡杨：

2.戈壁胡杨。

附：摄影老师刘宇林拍的秀水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