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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琐忆

                  童 年 琐 忆3

 

上个世纪的五六年,我家从袁家岭的中心点(此地名现已取消)搬到北门富雅里。母亲不无得意地对亲友们说起新居的好处:“有厨房,有厕所,自来水也不远,柴方水便的。”

这是一条用麻石铺就的、七弯八拐的街,从一号绵延到九号都是公馆。门框一律是麻石立柱,大门是用铁皮包着的厚重木门,墙的拐角处有一条形麻石镶嵌,上刻“本宅私墙私脚,并无寄缝”。

离新居约三百米处,有一个自来水站,周围上千户人家靠此供水。水站前二、三十米的麻石路面总是湿漉漉的。早晨和下午五、六点是挑水人最多的时候,挑水的队伍从站内一直排出站外几十米,大木桶、小木桶、洋铁桶、竹扁担、木扁担,蜿蜒曲折。水声哗哗,人声流动,好不热闹。守水站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儿子。来来往往挑水的木桶内都留下一道油漆划下的鲜红标记:或二十五公升,或五十公升。进去挑水,先交一块褐色的竹牌,竹牌上有用火漆烫的公升数字。开水时,守水人紧盯着一担担水桶,差不多要到红线位置时,就将脑壳伸出窗口嘶声地喊:“有哒啦,有哒啦,关水啦!”如果他发现桶里的水超过了红线,就会提一块铁瓢,飞快地走过来,浇出来倒进一只空桶里,铁瓢碰得桶沿“嘭嘭”作响,脸上有些愠色。我讨厌这张脸。无奈,母亲每天喊我们挑水,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去温习那张充满狐疑而带些愠色的脸。

我家是第七户入住这栋门庐的,住在楼上靠里的一间。夏天,酷热难当,我就穿一条短裤,下楼,到对门的井边,让井口冒着缕缕白雾的凉气扑面而来,或用绳子几摔几摔吊一桶水,把手浸进去,口里“嘶嘶”地吸着凉气,大喊过瘾。

隔壁住的人家姓傅,江西人,有一家三代六口挤在一间约四十平方米房子里。傅嗲嗲六十多岁,骨伶 仃,热天,穿一条短裤,裤头常在肚脐眼以远,腹股沟清晰可辨。大女儿已参加工作,二女儿在四中读高中,正是青春勃发时期,且都住在家里。傅嗲嗲十分坦然,搬一把竹靠椅在公共堂屋,精光着头皮,一身短打扮,躺下去,高高地架起一条腿,一任春光泄漏。手执线装书,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呤唱《恨歌》,只见他将一句诗拉得极长极长,直至奄奄一息大地微微暖吹。

忽而,狂雨飞流直下三千里。此时的傅嗲嗲,眉闭眼闭大梦不归。这种大抑大扬呤唱法,我常听的那高亢激越、杂以低沉蒼涼的一唱三的呤唱,稍有不同。这大概是古诗呤唱的江西版本吧,引起我极大的好奇。

下住一汪姓人家,男人是行伍出身,北京人,个不高,但很精,头虽秃顶,却不失英俊,举手投足,隐现拳脚功夫。他是傅作义麾下的一炮兵旅,曾在印度留,主修炮兵。抗美援朝爆,傅作义信要他入朝,他没去,却甘于在北城的一隅開醬油作坊。很难想象,一个曾经叱吒风云、驰骋于沙场的战将,转瞬间,改换门庭,招牌换记,周旋于堂客崽女之间,用心于酱油酱菜之上!這門庐的七人家,唯他家生活最好,衣玉食,吹喝水,没有“黄货”在背后作支撑,怕是靠几斤酱油和几个酱萝卜是难以继的吧!

我见过他腌制酱萝卜:脚穿带黑泥的长统套鞋,在翻动着蛆虫、散发出酸臭酱油味的大缸里不断地踩压、踩压,一层压一层,直到萝卜变软、然后盖上竹罩,露天静置时日,让蛆虫肆虐。谁能知道,与我们共餐者,竟是这些白色的软体动物呢?

后来阶级斗争的弦越绷越紧,汪的名字,开始在街道食堂的墙上赫然公布。汪的第六个女儿,其时也就五、六岁,长的胖乎乎的,十分可爱。有闲人逗她:“六毛,六毛,我在食堂的墙上,看见你爸爸的名字!”“有!有!”六毛摇着一对冲天辫、红着脸争辨道,“你看见!你看见!”

“是坏份子吧?”闲人故意问。

“不是,不是,我爸爸是历史反革命!”六毛嘟着一张红红的小嘴,对闲人便有些不屑。

 

后来,街道要在我们这个门庐办什么机械厂,我们家就搬到同一街道的另一门庐去了。这个门庐的邻居也就风流云散了。

 

 

 

汤哥,我家也住过中心点呢!不过是在你家搬走后。也要算邻居啊!

我是急性子,读文章常常是一目十行,但读汤哥的美文我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细嚼,嚼一遍不够,还要第二遍。细腻如滑,自然流淌。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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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顶上来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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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哥蛮久没有冒泡了,怪想念的!说想汤哥,其实是想汤哥的美文,每个字都有每个字的深深用意,细细的咀嚼,汤哥的味道就出来了!

  童年是一铺麻,你扯开摊平,我们看最美丽的风景!

  谢谢汤哥好文!

 

健康快乐的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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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每个自来水站有个站长,南墙湾有两个自来水站,离家近的站长姓郭,他在水龙头上装了个木箱子,上了锁,每天定时开锁接水。刚娶孩子他妈那阵,天天要提四趟八桶水。偶就郭哒咯位郭站长,晚上克他那里拿钥匙,凌晨提了水再交给他,省了排队的苦。恼火的是五号离得远,每天提了水以后还要端扎痰盂克倒,然后还得冲洗,郁闷。 xxx.gif
开心上网,平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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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汤哥精彩的文章!

这回,酱菜该降价了:

 我见过他腌制酱萝卜:脚穿带黑泥的长统套鞋,在翻动着蛆虫、散发出酸臭酱油味的大缸里不断地踩压、踩压,一层压一层,直到萝卜变软、然后盖上竹罩,露天静置时日,让蛆虫肆虐。谁能知道,与我们共餐者,竟是这些白色的软体动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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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富雅里1号住着我的小学杨老师和姓戴的同学,不知道你可认得? 虽然是童年琐忆,寻常百姓家的日子我们都经历过,看起来很亲切!

 

 

谢谢汤哥的美文!有味!有味!还有故事冒啰!快点写出来!

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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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读秋日大哥美文,精彩!何时回靖县看看?想念你和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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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他腌制酱萝卜:脚穿带黑泥的长统套鞋,在翻动着蛆虫、散发出酸臭酱油味的大缸里不断地踩压、踩压,一层压一层,直到萝卜变软、然后盖上竹罩,露天静置时日,让蛆虫肆虐。谁能知道,与我们共餐者,竟是这些白色的软体动物呢?

 

 

那这些酱油酱菜一定味道透鲜滴!

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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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哥的故事总是一石击起千重浪,不止下笔有神,总能引起众友们对童年往事的回忆!汤哥你好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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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新居约三百米处,有一个自来水站,周围上千户人家靠此供水。水站前二、三十米的麻石路面总是湿漉漉的。早晨和下午五、六点是挑水人最多的时候,挑水的队伍从站内一直排出站外几十米,大木桶、小木桶、洋铁桶、竹扁担、木扁担,蜿蜒曲折。水声哗哗,人声流动,好不热闹。守水站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儿子。来来往往挑水的木桶内都留下一道油漆划下的鲜红标记:或二十五公升,或五十公升。进去挑水,先交一块褐色的竹牌,竹牌上有用火漆烫的公升数字。开水时,守水人紧盯着一担担水桶,差不多要到红线位置时,就将脑壳伸出窗口嘶声地喊:“有哒啦,有哒啦,关水啦!”如果他发现桶里的水超过了红线,就会提一块铁瓢,飞快地走过来,浇出来倒进一只空桶里,铁瓢碰得桶沿“嘭嘭”作响,脸上有些愠色。

那时候去自来水站挑水就是咯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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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馆,对于很多长沙人来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眷恋。我是生长一个座公馆院子内,也有同秋日私语兄相似的感受。可是,如今长沙城市建设的决策人,对长沙老公馆没有一丝情感,他们大手的挥,一批批的公馆毁在推土机的履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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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不见汤哥冒泡,以为紧忙着挥球拍“搂猪腰子”去了,几好的冬苋菜都冒诱得汤哥来,不由得叹息,还是网络好,又得见汤哥精心打磨的文章。什么时候再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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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门富雅里我在1952年读小学四年一期时住过。那时候进富雅里就有一张晚上要关上的大门,我住的是笔直进去靠左边的那家9号楼上,(进大门巷子靠左边分叉还有条死巷子)我住的屋主系女性,40多岁,姓吴(随丈夫姓),大儿子就读明德的高中,小儿子就读五堆子的六中初中,据说整个巷子里的房子都是他家的,吴姓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曾经在军阀混战的年代里是当师长的。

   可惜我住的时候汤哥还不曾搬来,不曾成为邻居,遗憾!

   但是巷子里有一谭姓却是我的同学,足球踢得好,后来进了湖南省队,这位好象汤哥是认识的。

平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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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哥,我家也住过中心点呢!不过是在你家搬走后。也要算邻居啊!我是急性子,读文章常常是一目十行,但读 ... 向北挺进 发表于 2011-4-24 17:46

 

 

      向北,你也住过中心点吗?要早知道,有这么个聪明的邻居入住,那我的摄影技术就会在你那里发蒙了。好机会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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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哥的故事总是一石击起千重浪,不止下笔有神,总能引起众友们对童年往事的回忆!汤哥你 ... tsy8012 发表于 2011-4-25 15:17

同感!

嘻嘻、哈哈、呵呵!笑对人生,心情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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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 雨晴

 

 

          雨晴,看到你发的帖子,知道你玩得“灰只咯喷”(一句新长沙俚语,如有疑问,网友会替你解释的)

 

         真替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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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 雨后斜阳

 

 

          斜阳兄当是回城娶妻生子的吧!那时自来水该入户了吧!还要恩郎家提八桶水?罪过啊,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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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8# 秋日私语

 

           不光每天要提8洋桶水,每月还要顿1000斤藕煤咧,不然姨里有如至今咯健旺咯! em01.gif

开心上网,平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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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汤哥精彩的文章! 这回,酱菜该降价了:  我见过他腌制酱萝卜:脚穿带黑泥的长统套鞋,在翻动着蛆虫 ... 立立 发表于 2011-4-25 00:14

 

 

         立版有所不知:现在是“通涨”,这样的透鲜的酱菜,不涨价就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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